雖然都是些家常菜,但味道還算不錯,江枝洛多吃了一些,肚子有點兒撐。
紀紜疏剛纔沒怎麼喫東西,見omega飽了之後,這才吃了幾塊排骨,隨後也放下了筷子。
只有顧依依還在喫,因爲有人給她剝蝦,她只需要張嘴喫就行了,快樂地都快晃起來了。
紀央因爲心情不好,沒怎麼喫東西,只吃了兩塊土豆,還是在顧依依的堅持下硬逼着自己喫的。
顧依依也不是非要強人所難,她只是覺得omega的身體本來就弱,又在靈前跪了這麼久,如果不再補充一點能量,說不定隨時都有可能暈倒。
顧依依覺得自己就像是照顧熊孩子的家長一樣,好說歹說,紀央才肯喫一口。
她就差沒雙手合十地求對方了。
等到紀央終於夾了一筷子菜喫之後,顧依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比自己在工作上取得巨大的進步還要高興。
她好像做了什麼極有成就感的事情,身後無形的尾巴都快晃起來了。
“對嘛,你不能不喫東西,不然怎麼堅持得住?”
顧依依完全沒有想過,她跟紀央非親非故,沒必要這麼關心對方。
紀央雙眼紅紅地看着她,幅度極小地點了點頭。
因爲這邊的習俗是直系親屬不能喫葷腥,紀央雖然是養女,也要遵守這一條規矩。
不過幸好,她本來就不怎麼想喫東西,因此只吃了一點兒青菜之後,便放下了筷子。
好歹是吃了一點東西。
顧依依滿意了。
紀紜疏在一旁看着,目光在紀央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對方忽然擡頭看了過來,隨後朝她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說起來,她還要叫紀紜疏一聲堂姐。
紀紜疏神色平靜地收回了視線。
喫過飯後,衆人坐在一起喝茶,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紀紜疏這一桌被單獨空了出來,彷彿自成一個小空間,並沒有人來打擾她們。
紀紜疏替江枝洛擦乾淨手指,隨後用溼紙巾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她擡頭看向紀央,“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紀央愣了一下,不確定地看着她,確認紀紜疏是真的在跟自己說話之後,才抿了抿自己的嘴脣,顯得有些不安,“我不知道。”
這件事情發生的實在是太突然,從父母重度燒傷到他們去世,只有短短的幾天。
紀央只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雖然只是養女,卻深得養父母的疼愛,這十六年裏雖然過得不曾有多富貴,卻也輕鬆幸福。
養在溫室裏的花朵突然面臨風雨的打擊,她的所有理智都被悲痛和絕望侵佔,根本沒有空去想這些事情。
紀紜疏微微點了下腦袋,“沒想過繼續完成學業嗎?”
紀央當然是想的,只是這話她並沒有說出來。
因爲養父母的傷,家裏的所有積蓄都已經花光了,而且外面還欠着債,她哪來的錢和時間繼續完成學業?
紀央想到這裏,眼眶又溼潤了,她低下頭,不讓桌子上的其他人看見自己含淚的雙眼。
紀紜疏正想再說些什麼,放在腿上的手忽然被江枝洛輕輕握住了,她沉默地看過去,omega衝她搖了搖頭。
這是讓她別問了。
紀紜疏也知道自己這時候問這些,無疑是在紀央的傷口上撒鹽,但這個問題本身就很現實,早點解決了,也早安心。
不過她還是聽了江枝洛的,並沒有多問,只是說道:“你不管有什麼困難,都可以來找我。”
她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留給了紀央。
來這裏的主要目的已經完成了,紀紜疏沒有那麼多的心思把時間花在這些事情上面,她對待跟自己無關的人的確冷漠到了極致,連一絲的耐心都不想給予。
因此說完之後,紀紜疏便起身去跟劉姨打了聲招呼,表示自己要先回旅館了。
劉姨有些失望,“不再坐一會兒嗎?”
紀紜疏搖了搖頭,“還有些事情。”
她又將自己的電話號碼給了劉姨,“紀央畢竟也是我的堂妹,如果有需要的話,您可以給我打電話。”
劉姨雙眼一亮,臉上露出了笑容,她瞥了一眼坐在顧依依身旁的江枝洛,“好好好,紜疏,那你先去忙吧。”
紀紜疏嗯了一聲,忽而又道:“紀央才失去父母,您作爲長輩,可以多關心她。”
劉姨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也心疼這個孩子,只是怎麼勸也勸不聽,她已經在我姐姐他們的靈前跪了一天了,又沒喫什麼東西,身體怎麼遭得住?”
她一邊說着,一邊抹了抹眼淚,看上去似乎真的很關心紀央。
紀紜疏若有所思,在劉姨說完之後,才輕聲道:“她應該還在上高中吧,之後打算怎麼辦?”
劉姨打量着她的神色,猜測着紀紜疏說這話的目的,“我們當然是想讓她繼續上學的,但是紜疏你可能不知道,我姐姐他們在醫院的這段時間裏,不僅花光了他們這些年的存款,甚至還欠了不少的債。”
“這些錢不是我們能輕易幫着還清的,紀央那孩子揹負着這麼大的壓力,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
劉姨越說越想嘆氣了,可視線一觸及紀紜疏臉上平靜冷淡的神色,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覺得紀紜疏大概無法理解這種感受,畢竟紀家那麼有錢,她從生下來開始就含着金湯匙長大,怎麼可能知道她們這種尋常百姓究竟過得有多苦?
有錢人真是不知人間疾苦!
紀紜疏其實很理解紀央此刻的處境,她雖然沒有過金錢的壓力,可是她感受過生活帶來的其他壓力,那種無路可走的絕望她也曾體會過。
他們欠的這筆錢對紀紜疏來說,的確是不堪一提,可是對紀央來說,卻像是壓在她心裏的大石頭,逼得她無法繼續學習。
紀紜疏當然可以幫她還清這筆錢,但她從沒想過要這樣做,紀央大概也不需要。
比起靠着別人像是施捨一般的憐憫,紀央或許更願意靠自己的努力去還清這筆錢,紀紜疏能看出她眼裏的堅持。
紀央若是真的想讓她幫忙,早在剛纔紀紜疏提出來的時候,她就會順勢答應下來了。
因此從頭到尾,紀紜疏都沒有提起要幫紀央還錢的事情,這讓劉姨有些摸不着頭腦,不清楚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說她不關心紀央吧,她的每一句話都是關於紀央的,可若是說她關心紀央,她卻絕口不提幫對方還債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