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護眼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上一章 書架 目錄 存書籤 下一章
    第55章

    狂風不歇,呼嘯地裹挾住暴雨,有如長刀劃破天際的聲音,伴隨雷鳴電閃,唯一的燭火也噗簌噗簌閃爍着光,彷彿下一瞬就要熄滅。

    急促的呼吸聲在此時顯得尤爲渺小微弱。

    霍顯埋頭摁下來時,姬玉落沒躲,任由他將自己堵在逼仄的牆角。脣舌相撞,完全不是淺嘗輒止的親法,更像雙方博弈,嘴張張合合間像是都想把對方拆入腹中,較量着輸贏。

    吞嚥時那股腥甜味兒更甚,但血腥味莫名讓人愈發興奮,舌尖的痛麻感遊走過五臟六腑,最後直衝頭頂,姬玉落甚至覺得那嘬吻聲比窗外的雷雨還要瘋狂,這種瘋狂能將那些躁鬱氣悶都暫時覆蓋過去。

    最後兩個人都有些站不住了,霍顯兩手摁在她後腰上,邊糾纏着邊將人往桌上帶,姬玉落默契地跟上步伐,不知是誰無意踢翻了個木凳,無人在意。

    呼吸都燙了,亂了。

    比他夜裏那會兒還燙,姬玉落心道,原來不是她做夢。

    霍顯慢慢停住了。

    脣還貼着,呼吸還交纏着,他一動不動地停了許久,才稍許退開半分,盯着她的眉眼看,拇指指腹也緩緩滑到眼尾,輕蹭了下。

    這雙眼睛十分妙不可言。

    那裏頭常年藏着冰霜,就連現在都要喘不上氣來的時候,都還如此清明,冷冰冰地擡一下,卻能勾出幾分撩人的旖旎,姬玉落可能自己都沒察覺。

    霍顯看着她這雙眼睛,思緒似都飄到雨裏了,似是很努力在給當下的情境找一個合理的理由。

    但雷雨交加的夜,釋放慾望要什麼理由?霍顯想,男男女女之間哪來的那麼多因爲所以。

    姬玉落皺眉,不耐煩地側身,用脣去找他的脣,他才重新低下頭,脣齒間溢出一聲很輕的喟嘆,不管了。

    然而閉上眼的這一瞬,他驀地想起坐在戲樓裏的姬玉落,她用一副假模假樣的無辜口吻說“霍小公子生來體弱,即便你不害他,他也抗不起侯府家業吧”,那一刻像什麼呢,就像是一艘海上航行的孤舟,忽然有人站在船頭,還拿起了漿。

    不管她是有意還是無意。

    姬玉落身上沒有世人所奉行的條條框框,甚至沒有所謂是非善惡的界限,她殺趙庸,只是爲了報復,並不因趙庸是個誤國權閹,同樣地她也不會因爲他是所謂的閹黨走狗,而放棄與他共謀,她甚至不在乎因此會把霍顯這條會咬人的狗送上更高的位置。

    她不是個好人,所以在她面前,他也不必是個好人,不必丟盔卸甲去自證清白。

    那可能是慾望的伊始。

    霍顯脣間動作更兇,往更深地吻。

    姬玉落舌尖都麻了,下頜也酸了,男女之間的力量果真懸殊,她不得不甘拜下風,漸漸停止較量。

    過了許久,兩人喘息着分開。

    視線還纏繞在一起。

    霍顯看着她,說:“你都不會臉紅的麼?”

    -

    風雨漸熄,當簾子綁在窗邊的衣袍都沒了動靜。

    姬玉落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茶,滾燙的茶水碰到腫脹的脣時,她眉心輕輕擰了一下,又旁若無人地晾下茶,情緒已然平復下來,說:“依周賦所言,當年秦威稽查賬目之前,雲陽銀庫裏確實缺失了很大一筆銀子,但他說是當時的雲陽知府王謙有意擴充府兵,強壯軍隊,這也是因雲陽常年戰亂,爲以防萬一而做的準備,他並不與蕭家人接觸,只聽從王謙差遣,只是沒想到雲陽戰敗後,朝廷會派人稽覈賬目,周賦說那幾日他焦頭爛額,只想補上那筆空缺,可實在太大了,雲陽府內當時就是一筆爛賬,根本填不上。”

    至於後面怎麼填上的,周賦並不知道,可姬玉落的思緒卻清晰了。

    能補上那麼大的漏洞,在當時戰後的雲陽,只有首富喬家有此財力,恰好流寇洗劫也是真事兒,王謙與人合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劫了喬家家產,栽贓到流寇頭上,那時人人都自顧不暇,這一切幾乎沒有疏漏。

    所以在秦威到來之後,賬目就已經平了。

    這對喬家來說,純屬無妄之災,竟是這樣可笑又不可思議的緣由,就要了喬家上下幾十口人的性命,簡直荒唐。

    喬家夫婦是那麼好的人。

    姬玉落心下難平。

    霍顯看她正經的眉目,說:“府兵?兵在哪?當時朝廷派人清點,並未有多出一支府兵,如若周賦所言無差,很有可能是王謙私自養了支軍隊。”

    姬玉落道:“不如說是王謙替趙庸養了支兵,但藏一支軍隊在雲陽,當時掌管軍衛的蕭騁就真不知曉?再換句話說,趙庸困於深宮,總要有人替他招兵買馬,這人不會是王謙,只能是蕭騁。”

    是故這麼梳理下來,蕭騁手裏除了朝廷的兵,還有一支自己養的私兵,數量可能還不小。

    依此前趙庸特意過問盛蘭心關於霍顯查案子查到雲陽去的事,很有可能是擔心他會查出此事,私下養兵,擱誰頭上都是死罪。

    而這支兵,極有可能還藏在雲陽!

    姬玉落跟霍顯想到一塊去了,她道:“事我已經幫你查到這兒了,若能證實蕭傢俬自招兵買馬,你想拿捏他易如反掌,趙庸可以給我了吧。”

    霍顯沒說話,半響才道:“急什麼,這一切都只是你我推測,總要拿到證據纔行,就是希望這期間,催雪樓可以安分一些,你說呢,玉落小姐?”

    姬玉落撩了下眼皮,謝宿白的事她哪插手的了,是以並未說話,轉頭去看輕盈的雨霧。

    風過無痕,窗外已經半點聲響都沒有了,滂沱大雨把天地都洗得乾乾淨淨。

    窗頭有朵飄落的粉花,特像霍顯眼尾的那一抹餘紅,她想。

    -

    一場春雨徹底送走了嚴冬,春風送暖,枝頭新芽綻開,亂墳崗的火一把又一把燃燒,清河坊的錦衣衛漸漸少了,至少街頭已經恢復車水馬龍的景象。

    錦衣衛的速度太快了,快得疫病根本來不及在全京都蔓延開來,沒有人會想到,災難原不該止於此的。

    謝宿白推開窗,漠視窗外的繁華熱鬧,明明是二月的春,他身上仍舊一身寒氣,毯子還壓在膝上。

    他脣角倏地彎起一抹很淺的弧度,說:“蘭序,你看。”

    沈青鯉走過去,順着他的視線往下看着街市。

    謝宿白道:“要不是他,底下這些人早成了疫病的亡魂,是我們太慢了,還是他太快了?”

    沈青鯉頓了頓,道:“錦衣衛敏銳,何況這些天霍顯沒日沒夜守在城內,像是有所警覺,我們的人根本沒法繼續下手。”

    謝宿白語淡淡道:“他從小就聰明,腦子轉得比誰都快,太傅都說過,他即便不從武,也能有一番成就,這樣一個人,留在這裏實在妨礙。”

    沈青鯉明白謝宿白的顧慮,私心來說,他也並不希望霍顯捲到這場爭鬥裏,若是能成爲自己人還好,若是不能……沈青鯉不敢想。

    是以他道:“我會想法子把他引出京。”

    謝宿白沉默,少頃擡眸,去看沈青鯉,“我的意思是,他沒有必要留着。”

    沈青鯉一怔,瞳孔皺縮,“殿下!”

    但他驚訝之後,很快便反應過來。

    謝宿白這些年爲催雪樓打造的好名聲,他就是要清清白白坐上那個位置,他要世人的歌頌和稱讚,就像曾經的懷瑾太子一樣,故而他不能沾一點泥濘,一點兒都不行!即便將來大權在握,霍顯也絕不是能留在身邊之人,因爲他是錦衣衛,他是閹黨走狗,他是人人得而誅之!

    他手裏沾了太多血,即便他肯捨棄趙庸附庸他們,他也只能成爲一把刀,廝殺過後便會被捨棄。

    從始至終,謝宿白都沒有想要他。

    沈青鯉有些頹敗,“殿下……”

    藥味兒飄了進來,傲枝推門,輕聲道:“主上,該喝藥了。”

    沈青鯉的眼是紅的,傲枝不敢多看,低頭把藥奉上,沈青鯉在旁站了會兒,便告辭了。

    謝宿白接過藥,慢條斯理地喝着,他便是連喝藥時動作都十分優雅,修長的指捏着玉勺,眉頭都不會因苦而皺一下,依舊那樣溫溫淡淡,令人賞心悅目。

    他目光停留在對面的酒肆,那是京中有名的“一品居”,冬日時候的梨花釀最爲醇厚,回味甘甜,他記得當年掌櫃的是個微胖的大叔,如今卻換成了他兒子,不知酒還是不是原來的味道。

    那時才十四五歲吧,霍顯和沈蘭序就坐在酒肆二樓的露天平臺上,兩人一左一右忽悠着逗他喝酒,想看一向最守規矩的長孫殿下“破戒”,謝宿白惱了,也真喝了,卻因怕太子和太子妃擔憂,不肯回宮,跟着霍顯回了霍家,結果霍顯因爲帶壞小殿下這條罪名,被宣平侯好一頓打,在祠堂關了半個月纔出來。

    後來他對着謝宿白陰陽怪氣,說什麼也不肯再陪他出宮。

    但霍顯這個人,實則很好哄。

    他爭強好勝,凡事都要第一,少年時鋒芒畢露,要的就是人誇,謝宿白用他那文縐縐的話術誇上他三兩句,他便能消氣,隔日還安安分分進宮伴讀。

    哦,也不算安分。

    他伴讀以來,氣走了十多位先生,若非謝宿白擋着,顯禎帝都要揍他。

    思及此,謝宿白驀地笑出聲,嚇了傲枝一跳,“主、主上?”

    謝宿白脣邊的笑淡了,“沒事。”

    又過許久,他驀地擱下勺子,“傲枝,去對面給我買一壺梨花釀。”

    他說:“我不喝,就聞聞味道。”


目錄 存書籤 上一章 下一章
隨便看看: 名作家宇智波[綜]無雙龍魂江湖遲暮靈脩九墟腹黑沈少追愛記君侯總是被打臉透視神醫在花都開局至尊神獸系統蕭然徐雅婷萌妃追夫路子野書狂開局獲得天殘神功蕭塵黃小艾大晉撿到一隻戰神王謐穿成全修仙界的情敵大秦:開局融合老天師,迎娶東君十三號地球監獄一槍鎮山河規則怪談:這個寢室有億點點恐怖人在港綜,十萬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