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妮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強笑道，“聽說侄孫女成了縣主，三奶特意來祝賀的。”
她其實心裏還是很怕甄珠的。
一旁的麥冬板着臉喝斥，“既然你知我們夫人是縣主，你一介農婦，爲何不下跪行禮？”
秦大妮面色變了變，無措而慌亂的跪下去磕頭。
她平時蠻橫，是建立在對方與自己同等位置上。
但要對上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她比誰都慫。
說白了，就是欺軟怕硬。
來之前她還不覺得甄珠與自己身份懸殊，現在被麥冬一喝，她才陡然醒悟，頓時冷汗都下來了。
“行了。”甄珠有些不耐，“你來有什麼事兒，說吧。”
秦大妮嘴脣哆嗦着，鼓起好大的勇氣，才說出一句，“珠兒，我想單獨和你說。”
甄珠微微皺眉，“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能當面說？”
“是張婆……你奶奶的事。”
甄珠想到張婆子捂得緊緊的祕密，便起身往茶室走，“進來吧。”
秦大妮忙起身跟了上去。
待進了茶室，瞧見裏邊簇新的傢俱和光滑的木地板，她有些無所適從。她第一次見到這麼氣派的屋子！
甄珠關了門，也懶得招呼她坐，直說，“說吧。”
秦大妮緊張得說不出話，見茶桌上有一壺茶，忙去倒了一杯茶喝。
但也不敢再墨跡，說，“你知道你阿奶爲何肯借錢給我嗎？”
甄珠沒應聲。
原因她知一半，猜到一半，但她不說，免得被秦大妮帶節奏。
秦大妮見她波瀾不驚的樣子，越發心裏沒底。
她來是想訛錢的，甄珠不接招兒，她還怎麼玩？
總不能自己巴巴告訴她當年的祕密，卻什麼好處也沒撈着吧？
她舔了舔嘴脣，正猶豫要不要往下說，忽然甄珠手一揚，“慢着。你先告訴我，你有什麼訴求？”
秦大妮愣愣地，“訴求？”
“就是你爲何要對我說這些事？”
秦大妮磕磕巴巴的，“你也知道，你三叔四月下場考鄉試，白公子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你看……能不能關照一二？”
甄珠定定地看着她，只覺得無知得可笑。
那考卷，她以爲是家裏的廁紙？
她不知白衍的身份，竟敢提這樣的要求，真是天真！
“怎麼關照？給他弄份考卷出來唄？”
秦大妮眼睛一亮，滿臉的歡喜，“那最好不過。”
甄珠翻個白眼，“不用這麼麻煩，直接讓他當個官吧。”
秦大妮滿眼錯愕，這才明白過來，甄珠是在嘲諷自己。
她頓時沉了臉。
一時也忘了害怕，雙眸冷沉，語帶威脅，“珠兒，你阿奶當初做的事那麼髒，若是曝光出去，你會有污點，這縣主之位，怕要保不住了。”
甄珠不屑冷笑，“你以爲我會在乎這位置？”頓了下，她又生怕秦大妮不說，又說了句話圓，“不過，我也不希望我阿奶常年受你敲詐惶惶不可終日，你給我說說看，她到底做了什麼？”
嘴上說不在乎，還是怕了吧？
秦大妮以爲自己捏住了甄珠的七寸，眼裏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小四呀，老話說，身正不怕影子斜，你阿奶做了虧心事，她能不怕嗎？”
甄珠眉眼間攏上一絲戾色，“你直說吧。”
秦大妮又喝了口茶，“那我可往下說了啊。”
甄珠沒吭聲。
秦大妮道，“先前我說過一嘴，你爺與他表妹有一腿……”
甄珠倏地擡眼，滿臉的殺氣，“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
秦大妮有些不爽，聲音也拔高了幾分，“你嫌我嘴巴臭？你爺他與他表妹金月娥苟且，還生了你爹，這不比那茅坑裏的大糞還要臭嗎！”
甄珠儘管已經猜到，但還是很難受，一時作聲不得。
秦大妮見她面色難看，眼眸浮現起一絲快意。
下賤的小蹄子，你也有難受的一天！
她緩和了口氣，徐徐道，“你爹是你爺與外邊的女人生的，連個庶子都不算，說得難聽點，就是個雜種……”
甄珠倏地擡手，一巴掌扇到她臉上。
“啪！”
秦大妮被扇倒在地，耳朵嗡嗡作響，半邊臉腫起老高。
她緩緩爬起，一手捂住臉頰，眼睛像被淬了毒，“你堂堂縣主，竟敢毆打長輩，你……”
甄珠一腳踩在她心窩上，眼眸冰冷，“將整個事情一五一十給我說清楚了，若有半點隱瞞或添油加醋的話，也別讓我聽到半個你對我爺爺奶奶不敬的字，否則，我饒不了你。”
秦大妮望着她盛氣凌人的樣子，恨得咬咬牙，“你弄死我吧。我既然敢來，我就不怕你。”
這老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你不要臉不怕痛，不怕死，就以爲能拿捏住我？呵呵。”甄珠連連冷笑，“你還記得楊天成嗎？”
秦大妮駭然瞪大了雙眼。
甄珠放輕了語氣，卻是充滿了危險，“聽說他瘋瘋癲癲的，屎尿失禁，整日在地上爬來爬去，臭蟲一般，三奶，你想不想試試那種滋味呢？”
秦大妮面色煞白。
她當時可是打聽得很清楚，那楊天成是被這小蹄子活生生打成那樣的！
她要變成那樣，她會生不如死！
心裏涼了半截，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珠兒，我來本就是想把你爺爺這件事情詳細告訴你的，你急什麼呢，讓我慢慢給你講呀。”
甄珠腳上一個用力，“說！”
秦大妮一聲悶哼，只覺得胸骨都裂了一般，痛得難以呼吸。
“說，我說……”
事情發生在四十年前。
甄老爺子用二十斤米做聘禮，娶回了三十里外、父母早亡的孤女張桂英。
成親後，夫妻倆相敬如賓，日子和和美美。
唯一不順的是，張桂英的性子爽利潑辣，令甄老太太很不喜。
這種不滿，在張桂英過門三年還未孕之後，達到了頂峯。
在無數的爭吵後，老太太把孃家侄女金月娥喊來，在家中住下，實際是想勸服甄老爺子，娶了金月娥當小妾。
要說那金月娥家裏也是貧窮到極點，甄老爺子會打獵，虎背熊腰，長得也不錯，最重要是能養活一大家子，她自然願意的。
可張婆子確實氣炸了，衝動之下，與金月娥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