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想過,家中的擔子,會落到這個癡傻的孫女頭上。
“丫頭,是奶沒用……”
“奶,爺爺外出打獵,你一個人扛起整個家,你這樣的都說沒用,那這世上就沒有真正有用之人啦。”
甄珠摟了摟她的肩膀,垂眸看向她懷裏的小東西。
小傢伙半睜半閉着雙眼,嘴角微微輕扯,似笑非笑,像是做了什麼美夢般,她瞧着有趣,手指頭輕輕地戳了戳她的小臉,戳出一個奶泡,瞬間萌化了她的心,“好可愛呀。”湊上去親了親,鼻間前全是乳香,“奶,我們小時候也這樣嗎?”
“嗯,一樣瘦瘦小小,就像是個小毛猴。”張婆子滿眼都是慈愛,也親了親小傢伙,“以後就跟着曾祖母,好不好?”
小傢伙嘴角扯了扯,像是在笑,張婆子心都要化成水了。
甄珠忙接口,“奶,那明日起,你可要好好喫飯,把身子骨養硬朗,好看着小晴兒長大。”
張婆子深以爲然的點點頭,“我最少要活着看她出嫁。”頓了下,“小晴兒?小傢伙有名字啦?”
“沒,我給臨時取的。我尋思着她現在沒事了,不是雨過天晴了麼。”
“雨過天晴……”張婆子眼前一亮,一拍手掌,“好名字,好意頭,孩子以後就叫這個名字了。”
希望是真的雨過天晴!
小傢伙也像是感應到還是怎的,慢悠悠的睜眼了。
眼珠子黑溜溜,黑葡萄般的,特別靈動。
張婆子瞧着就歡喜,“哎喲,小丫頭這雙眼睛忒有神了,像極我家懷禮。”
外婆瞅了瞅,道,“哎,親家,你這回看走眼了,這一雙杏子大眼,可是隨了我家姑娘。”
“哪能呀,兒媳的雙眸彎彎的,有點像桃花眼。小晴兒的眉眼和嘴巴,還是和她爹比較像。”
“我閨女眼睛彎是笑的時候。”
甄二丫也出來湊熱鬧,“都不用爭了,依我看,小傢伙最像我。”
甄三丫往孩子跟前一站,言簡意賅,“像我。”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霸道總裁範兒!
甄珠:“……”
她輕咳了咳,“其實吧,我想說,小晴兒與我最像來着……”
話還沒說完,就遭到大家的鄙夷。
她的雙眸波光瀲灩,清純中又透着嫵媚,像是山中精靈,與小寶寶無半分相似之處好吧!
甄珠老臉有些掛不住。
她不過是出個聲,有個參與感而已。
這麼認真做什麼,真是的!
她輕咳一聲,道,“我帶小傢伙回來之前,才餵了點米糊糊,這會子怕是餓了,奶你抱過去讓娘喂兩口。”
……
甄珠回房換了衣服,正想去找白衍,念念帶着小秋過來,黏着她要抱抱。
沒法子,甄珠只得抱着他說了一會兒話,又許諾一會兒就出去給他烤肉,小傢伙才勉爲其難的牽着小秋,蹦蹦跳跳出去玩。
甄珠喝了口水,壓下那股子睡意,去了書房。
白衍其實很忙。
別的不說,就說這一場水災,整個銅州受災嚴重,籌備賑災款項、水壩的維修維護、受害百姓安撫與救助等等這些工作,就足夠讓他焦頭爛額的了。
可他前兩日統統放下,陪她去救孩子。
明明她有暗衛護着,自己去都行的,他卻是放心不下。
眼下一堆堆文件,全堆積在他案桌上,都快把他整個人給埋沒了。
見他這麼忙,而自己又幫不上忙,甄珠其實很不想打擾他。
站在門口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才擡腳進去。
白衍擡眼看她,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頓,“再給我半個時辰。”
甄珠心裏暖,笑了笑,“我不是來催你陪我。”
她走過來,伸手探了探他桌子上的茶盞,發現涼了,便端到小几上加開水。
“爲何不喊個丫鬟來幫着磨墨、斟茶遞水?”
白衍頭也不擡,“不習慣,也不需要。”
甄珠的動作一頓,“那我走?”
白衍一愣,放下毛筆,過來牽她的手,語氣溫柔,“你不一樣。”
“貧嘴。”甄珠微微害羞的笑了笑。
白衍牽着她的手過來,他在椅子坐下,讓甄珠坐上他的大腿,他摟着她的腰身,頭埋在她胸前,汲取她身上的氣息,“你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甄珠話音落下,忽然覺得這對話很熟悉,這邊已聽得白衍低低笑起。
她愣了愣,這纔想起,她也是經常問他有事,而他的回答,和自己如出一轍,不禁也笑了。
“誰讓咱倆都忙呢?若沒有特別的事,就不會主動找對方。”
白衍眼裏竟流露出些小委屈,“錯,那是你。我除非分身乏術,不然我都會去找你。”
“好好,我的錯。”甄珠摟着他的頭,在他額上親了親。
她心裏有事,格外包容。
“你沒錯。”白衍靠在她胸前,半閉着眼休憩,“有事說事。”
甄珠也不磨蹭了,“第一件事,我爹爹毫無音訊,我想讓你幫我找找。”
“岳父當初進的是西域蒙達爾大將軍的隊伍。”白衍緩緩說道,“三個月前,我已讓人想法子同那邊聯繫了,相信過不久就會有迴音。”
他果然會做!
甄珠喜不自禁,又在他額頭親了親,“謝謝你,阿衍。”
白衍哼了哼,有點昏昏欲睡。
甄珠趕緊問出第二個問題,“我聽我奶奶說,有個乞丐來找你?說他是你的下屬,因犯了錯,纔有些神志不清,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衍坐直了身子,沉默了很長時間。
久到甄珠以爲他不會說的時候,他緩緩開口了,“他是夜喜,你的暗衛之一。”
什麼!
不是說,曾經保護她的人都死了麼?
“你繼續說。
“他受命保護你,不料你身受重傷,又難產而亡,他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整日嗜酒消愁。我有次將他狠狠教訓了一番,原以爲他會痛改前非,哪知他失了蹤。”
甄珠默然。
她沒想到,竟是因爲自己,不,因爲言希,一個大好青年,就這麼毀了。
“你可以把他找回來嗎?”
白衍緩緩搖頭,“他是爛泥扶不上牆,沒救的了。”
“但是,他病了,就該接受治療,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