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婆子淚眼婆娑,“你以爲她現在能安心?雙眼都合不上,死不瞑目啊!啊!啊!啊!大丫啊,疼死你奶奶了!”
她不住的捶胸口,痛不欲生。
甄二丫緊緊摟着她,臉貼着她的臉,“奶,你想開點,大姐沒了,你還有我們,你要是有個好歹,你讓我們怎麼辦啊?”
張婆子搖搖頭,哭得渾身抽搐。
甄珠便在她耳邊大聲說,“奶,大姐大仇未報,生下的孩子也不知被朱家藏到哪兒去了,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
張婆子哭聲一頓,“孩子?”
“嗯,大姐生了孩子,才被朱玉龍打死的。我猜這個孩子還活着,就是不知朱家爲何要藏起來。奶,”甄珠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溫柔又沉穩有力,“咱們得幫幫大姐。”
張婆子神思恍惚的呢喃,“幫幫大丫……”
忽地一激靈,像是從睡夢中驚醒一般,一把拽住甄珠的手,“對,咱得把孩子回來,再給大丫報仇。”
甄珠點頭,“奶,那咱們先幫大姐穿好衣服,你和二姐帶她回去,操辦喪事,我去找朱玉龍。”
“不,奶和你一起去。”張婆子緊緊拽着她的手,紅腫的雙眼迸發出強烈的恨意,“奶要親手將那王芬芳母子給碎屍萬段,以慰我大丫在天之靈!”
甄珠指了指遠遠站着的暗衛,“奶,白衍留了人保護我,有他們在,沒人能傷害到我的。”
頓了頓,又道,“而且,娘和外公外婆也得開解,不然他們承受不住。特別是娘,她懷着雙胎,這個時候,更不能受刺激。”
張婆子邊抽噎邊不住點頭,那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她也知道她不能倒,事情太多,她得支棱起來,可悲痛如潮水般淹沒了她,她難以自抑。
爲了分散她的注意力,甄珠又問她,“奶,你怎麼來這兒的?”
張婆子掀起衣角擦淚,哽聲斷斷續續說,“我放心不下大丫,便又去見了里正,想讓他找幾個人和我來一趟朱家。
正巧這時磨石村的人來報,說你帶着兩個人把朱家的人打了……我與里正匆匆趕來,在村口就聽見那些人說……說大丫被朱玉龍打死……你刨了她的墳……哎呀,我的大丫啊!”
她忽地蹲下,抱頭痛哭。
甄珠也不再勸她,讓她發泄。
她招呼二丫三丫一起,給大丫整理遺容。
好在天氣寒冷,屍體雖然有臭味,可還沒腐爛。
姐妹三人一面小心翼翼的清理屍體,一面止不住的嘔吐。
可一想到這令她們作嘔的是自己的大姐,又忍不住悲痛嗚咽。
寒風凜冽,獵獵吹過樹梢,發出令人心酸的嗚咽。
甄珠在甄大丫耳邊輕聲說,“大姐,我會把孩子找回來,和小秋一起撫養長大;我會讓朱玉龍繩之以法;我會照顧好家裏人……你放心的去吧。”
說來也奇怪,她話一說完,甄大丫圓瞪的雙眼,便緩緩閉上了。
張婆子只覺得這是孫女在天有靈,忙大聲喊,“大丫,你乖乖上路,奶回去給你燒紙錢,燒大宅子、燒丫鬟奴僕,你生前吃盡了苦頭,在底下就做貴夫人,也享享福……大丫啊……”
張婆子淒厲的哭聲迴盪在山頭,山腳下的村民都能聽見。
……
甄珠找了副擔架,僱了幾個村民,把甄大丫擡回家,小秋讓張婆子抱走。
然後,她拜託里正幫忙去衙門報案,自己帶着兩個暗衛,趕去王家。
王家在石磨村的下游,走路約半刻時便到。
躲在王家地窖裏的朱玉龍大聲埋怨,“娘,我到底何時才能走?在這兒待着又冷又餓,煩死了。”
“臭小子,還不是你自己下手沒個輕重,把大丫給……眼下甄珠那女殺神到咱家來,豈會善罷甘休?你好好的在這兒躲上十天半個月,別讓她找着,不然你小命難保!”王婆子寵溺的戳了下兒子的額頭。
朱玉龍卻越發暴躁,“這鬼地方悶得人透不過氣來,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你讓我藏十天八天,倒不如把我殺了。”
“哎喲,我的祖宗,你再忍忍吧。”王婆子心疼兒子,好聲好氣的哄他。
這時外邊有人輕輕的叩了三下門扉,她貓着腰過去拉開,一個人也貓着腰鑽進來。
這是她的三弟王老三。
王婆子在家中排行老大,自小行事潑辣有主張,底下三個弟弟都聽她的。
這次回來的原因,她也沒有隱瞞,直接說兒子把兒媳打死了。
但她張冠李戴、顛倒黑白。
編排甄家人如何惡毒,害得自己一家坐牢受罪,三媳婦四處奔波費盡心思才把一家人撈出。
那原本跑回孃家要和兒子決裂的甄大丫,又厚着臉皮回來。
她仗着有孃家撐腰,在家作威作福,對兒子也是非打即罵,前兩日兒子想上城裏做事,她攔着不讓,兩人吵着鬧着便打了起來,兒子一時失手,她便沒了……
聽她這麼說,三個弟弟異常憤怒,發誓要保護好長姐和外甥。
將她母子倆藏入地窖,兄弟三個做了分工。
一人在地窖外邊巡邏、一人負責在外放風,一人在家負責飯食,順便探聽情報。
王老三一直守在地窖外邊,這會子着急忙慌的進來,王婆子心頭髮緊,“這是怎麼了?”
“大姐,大事不妙啊,和大家一起望風的小弟回來說,有兩男一女往咱村來,想必便是你說的甄家四姑娘了。”
朱玉龍嚇得面色都變了,“娘,甄珠追來了,該怎麼辦啊?”他都被甄珠打怕了。
“這陰魂不散的討債鬼。”王婆子低低的咒罵了一聲,“她只來了三人?”
“對,里正也沒來。”王老三頓了頓,“姐,只有三人不足爲懼,不如我喊上兩人,加上我們幾兄弟,把這三人給綁了?”
“三舅,不行啊。”朱玉龍哭喪着臉,“甄珠這娘們天生神力,上回她一人就能幹倒我兄弟四個。她身邊也總有幾個能人跟着,不好惹啊。”
他越說越着急,“怎麼辦纔好,到底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