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爲止,她都不知白衍去了哪兒。
不過把念念也一併帶走的,想來會離開挺長一段時間吧。
他……該不會,以後都不回來了吧?
不會吧不會吧。
好歹也親過她,怎麼也得跟她說一聲啊,不至於就這麼不辭而別吧?最起碼,給她留個字條也好。
這麼不辭而別,搞得她心裏七上八下的,像是丟了什麼重要東西,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一樣。
她牽強的朝大家笑了笑,隨意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走在大街上,望着那來來往往的人羣,她生出一絲孤獨的感覺。
一想到身邊沒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心就像泡在海里,沉甸甸的,透不過氣。吸了吸鼻子,找了個隱祕的地方,把暗衛喊出來,問問是什麼情況。
暗衛道,“主子臨時有急事,來不及同您說。”
“哦……”甄珠將語音拉得老長,悵然若失。
暗衛又道,“主子說,您若有事,可給他寫信,小的兩個時辰便能送到。”
甄珠乾笑,“不用了。”
他都沒給自己留隻字片語,她爲何要給他寫?
顯得她離不開他似的。
而且,不是想與他保持距離嗎?
此時正是時候。
要她給他寫信?
她是有多想不開!
她擺手讓暗衛退下,自己去買了些肉、調料之類的,又給家裏人買了衣服鞋襪,和兩牀被子,這纔去找車回去。
沒有回村裏的牛車,一咬牙,花了二十文錢,僱了輛馬車,纔剛在日落前,回到了村裏。
然而,遠遠的,她看到好些鄰居圍在家門口,隱隱有哭聲傳出。
她心裏咯噔一下,別又是出了什麼事兒吧?
將東西扛在肩頭,擡腳往家裏跑。
只見一個婦人,帶着六七個孩子,跪在她家門口。
這不是朱家的三媳婦,她大姐的妯娌麼?
她怎麼回來了?
那朱家其他人呢?
該不會被放出來了吧?
一想到這個,甄珠心中便戾氣橫生。
門口前的甄大丫扶着木門,哭成了淚人兒。
朱家媳婦聲淚俱下地對她,道,“老四家的,娘和玉龍幾兄弟,在牢裏被嚴刑拷打了好幾回,已是體無完膚。
他們知錯了,該得到的教訓也已經得了,你還想他們如何?難道真要他們的命,你纔開心麼!
你別忘了,玉龍是你的丈夫,是小秋的爹,你肚子裏的孩子馬上要生了,你也不想它一出生,便沒了父親和親人吧?”
“住口!”甄珠再也聽不下去,疾步走來,“你少在這兒煽動人心,王氏與幾個兒子被抓,是罪有應得,官府該怎麼判,是官府的事兒,與我們何關,你在這兒嚎什麼嚎?我姐已經和朱玉龍和離,朱家的事她不想知道,你趕緊帶着幾個孩子,給我滾!”
那婦人有點怕她,一直往大丫這邊躲。
鼓起勇氣反駁她的話,“怎的沒關係了?我孃家人去衙門疏通,縣太爺都透了口風,說白公子不鬆口,給再多銀子,他也不能放人。村裏知道,白公子聽你的,那放不放人,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說着她又壯着膽子,過來給甄珠磕頭,“小四姑娘,我們真的知錯了,你看看我家這些孩子這十幾日餓得骨瘦如柴,若不是你大姐送食物過來,只怕都已經餓死。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孩子還小,我家真不能沒有漢子,還請你高擡貴手,放過我們這一回,來世給您做牛做馬。”
甄珠瞟了甄大丫一眼。
敢情這幾日,她都有偷摸着接濟朱家啊!
圍觀的鄉親也紛紛說,“偌大的家,只剩一幫孩子,也確實可憐。”
“珠兒,他們在牢裏吃盡了苦頭,若不放回來,只怕會死在裏頭,你就跟白公子提一聲吧。”
甄珠簡直氣笑了,“你們不要搞錯了,我家纔是苦主!他們十幾個人,打我們三個女子,你們想想,到底誰可憐?若不是白衍趕到,死的便是我們!而且,是以最屈辱的樣子死去!我可憐她們,那誰來可憐可憐我們?光天化日之下凌辱別人,就該承擔後果!”
這些鄉親一想也是,這朱家人自食其果,他們便也不好說什麼。
朱家三媳婦急聲分辯,“不是的,娘跟我們說,只是嚇唬嚇唬你兩個姐姐,沒真的想脫她們的衣服……”
甄珠冷笑,“哼,只是嚇唬?有你這樣把人摁在地上,當着那麼多老少爺們的面這樣嚇唬的嗎?她擺明是毀我兩位姐姐的名節!”
這婦人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見甄珠態度這麼強硬,她思來想去,一咬牙,便又去跪甄大丫。
“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求求你,大發慈悲,救救我們朱家,若不然,我們和這些孩子,可就活不下去了。”
她很聰明,沒再對甄大丫道德綁架,而是以外人的身份求她。
可就是因爲這樣,反而把甄大丫給整破防了。
朱家的媳婦求她救救家人。
可她也是朱家的人啊。
三弟妹孃家在集市上,父母做點小買賣,三個哥哥也各有手藝,自小被寵愛着長大,何時試過這般卑微的下跪求人?
都是爲了朱家,爲了自己的丈夫!
她尚且能做到這樣,那麼自己呢?
就這麼等着孩子的奶奶、親爹和大伯死在牢裏,無動於衷?
不,她做不到!
哪怕她也恨朱玉龍和王氏,但是,當聽說他們在牢裏遭了罪,這點恨意,便逐漸淡化了。
再晚一點,他們的性命,說不定都沒了。
她腦海裏百轉千回,淚眼婆娑的看向甄珠,“小四……”
“你看我做什麼?你沒聽人家說,是白公子給咱家做主,讓縣令懲戒那朱家的嗎?你們要求,求他去。”
甄珠板着臉,從她身邊走過。
大丫拽住她的胳膊,滿臉哀求,“小四,大家都知道白公子聽你的,你說句話就行!”
甄珠稍一用力,便掙脫她的手,面無表情的往裏邊走。
忽地聽見身後“咚”的一聲。
她腳步一頓,微微側了下臉龐,竟是甄大丫直挺挺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