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便有人心疼地道，“桂枝，你這傻丫頭，這山楂又不是她們家種的，你道歉作甚？”
“慣得她們。我看呀，只有大家眼睜睜看着她家掙錢、全村人餓死，她們纔會開心。”
聽着這些難聽刺耳的話，甄二丫氣紅了眼，“王桂枝，我什麼都沒說，你就把屎盆子往我們身上扣，既做表子又立牌坊，你、你太不要臉了。”
“特孃的，你嘴巴放乾淨點。不然……”她弟弟王非凡攥着沙煲大的拳頭，在二丫跟前晃了晃，威脅的意味很明顯。
甄珠擋在甄二丫跟前，“你想如何？”
她又高又壯，本身就很有壓迫感。加上冷銳如刀的眼神，王非凡招架不住，不受控制的後退了兩大步。
“非凡！”王桂枝也擋在王非凡跟前，哀聲道，“珠兒，有什麼衝我着來，我弟弟年幼，不要爲難他。”
十四五歲的少年，還年幼？
甄珠雙眸戲謔的看着她，嘴角一側邪肆勾起，“你家真的收山楂？”
王桂枝瞧她這副痞壞痞壞的模樣，心裏就發毛。
硬着頭皮擠出一點笑容，“是呀，珠兒。你不如也摘山楂賣給我吧？”
不等甄珠說話，那邊便有人插嘴嘲諷，“桂枝，人家有白公子養着，哪裏看得上咱這麼點兒塞牙縫的錢？”
甄珠閒閒地看了那人一眼，“那白公子有沒有跟你說過，他不希望聽見別人搬弄我的是非？”
那人頓時噤聲了，表情像吃了屎一樣難看。
甄珠又看向王桂枝，“你預計收多少斤？”
這個問題，大家也都想知道，便都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中的活兒，看着王桂枝。
王桂枝眼神躲閃，強笑道，“這個得看姨父了，他說何時截止便是何時的。”
“也就是說，你們隨時都有可能截止？”
王桂枝弄不清她的意圖，抿了抿脣，沒有迴應。
大家心裏咯噔一下：要收多少、何時截止都不知道，好像不太可靠的樣子啊？
甄珠又問，“你們收購價是多少？”
王桂枝一臉懵，“收購價？”她一個封閉小山村的農女，都沒聽說過這個詞彙。
甄珠便說得直白一些，“就是你出什麼價錢收山楂？”
“哦，你說這個呀。”王桂枝忙給自己找臺階下，“我都忘了珠兒你如今不傻了，還會說這麼多話，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呵呵……”她尷尬地笑着，“這山楂兩斤一文錢，勤快點一日能摘一百多斤，就能掙五十文錢。”
甄珠點點頭，順着她的話說，“這麼說，摘個兩日便有一百多文錢，能買二三十斤大米，足夠一家人撐過這個冬季了。”
她擡眸，滿臉的感激，“救大家於水深火熱之中，桂枝，你和你姨父真是大善人啊。”
大家雖然不知她爲何會誇讚桂枝，但是，她算的這個數，卻很是振奮人心。
想到馬上有錢買糧食了，頓時人人都熱血沸騰，大聲喊，“桂枝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王桂枝心中隱隱不安，但是，在巨大的虛榮面前，她的腦子也就不太靈活了，露出甜美的笑容，“我姨父原先是想在他們村收的，我死磨硬泡，他才同意把單子下到咱村來的呢。
眼下正值災年，大家都不容易，互相扶持，才能共度難關呀。”
“你好棒喲。”甄珠小手給她鼓了掌。
別的鄉親也跟着鼓掌，幾個大娘甚至留下了感動的淚水。
甄珠又道，“對了桂枝，你何不號召全村人來摘？大家一起掙錢啊。”
王桂枝面有難色，“珠兒，這山楂不是很多，太多人摘，我怕不夠摘……”
“不是吧？你方纔不是說，除了這裏，別個山頭也還有大把的麼？你怎的說話前後矛盾呀？”甄珠皺了皺眉頭，“你家是給日結嗎？”
王桂枝能確定她是不懷好意了，眉頭輕攏，沒接她的話，“珠兒，我收山楂，讓你不高興了麼？”
甄珠擺擺手，“沒有。我想着這好歹也算是一筆大買賣，替大家弄清楚些而已。對了，你還沒有回我呢，你收購山楂，是給日結嗎？”
王桂枝不懂什麼“日結”，但也不會犯蠢的問人家，只咬着脣不說話，眼神幽怨，一副被人欺負狠了的可憐樣兒。
可事關自己的利益，大家也很想知道啊，哪裏還顧得憐香惜玉？一個個都用催促的眼神看着她。
甄珠大呼小怪，“不會吧？你連日結都不知……”忽地又用手指壓了壓嘴脣，“怪我。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人都沒見過幾個，自然不懂這些商業上的詞兒。日結，是說收貨當天結清貨物的錢。你們是這樣的嗎？”
王桂枝臉色變了變，都有些結巴了，“我、我們是先收山楂回來，交到貨商手裏，拿到銀子，才結給鄉親們的。”
甄珠反問，“也就是說，這個錢，你拿不拿得到，還不一定？”
王桂枝頓時急了，“珠兒你不要胡說，讓大家的恐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如此簡單，又怎會拿不到？”
王非凡也有話說，被甄珠眼睛一瞪，又縮了回去。
“桂枝，那他可有給你定錢？”
定錢？
王桂枝覺得自己在甄珠面前，就跟個傻子似的，一問三不懂。愣了下想轉移話題，不料甄珠搶先說，“沒有定錢，若他拿了貨便跑路，那該怎麼辦呢？”
王桂枝徹底慌了，“怎會如此？商人講誠信……”
“呵，對於某些唯利是圖的商人來說，”甄珠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在金錢面前，誠信值幾斤幾兩？”
王桂枝被噎住，大家也都不淡定了，紛紛議論起來。
幾個大娘有些焦躁的問她，“桂枝，你老實說，那個什麼貨商，可靠不？”
“珠兒說得對，他如果真有心做這個買賣，是應該給點定錢的，要不然，他拿了東西就跑，我們去哪兒找他？”
這些話引起大家的共鳴，個個都逼問王桂枝，都有些生氣了。
甄珠裝作打圓場的樣子，“大家別急，先聽我說。桂枝，如果你相信你姨父或那位貨商，你可以爲他們墊付點定錢給大家，如此便皆大歡喜了。”
王桂枝咬着下脣，怨毒的瞪她，恨不得將她生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