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嬌長吁了一口氣:“你可省省吧,她現在答應結婚,你不知道楊昌海有多高興,哪裏還敢嫌什麼磨蹭不磨蹭的。”
張愛華出神了片刻,緩緩點頭:“這麼幾年了,想來那個楊昌海也是個好的,這才讓玉芳點頭答應下來,也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她和楊昌海並不熟,只是見過一兩面,嘴裏說着楊昌海,腦子裏卻不免想到另外一個姓楊的——
楊同雲。
石玉芳性子大大咧咧的,楊同雲卻是細心周到,兩個人的性格剛好互補。
還在大青山村的時候,張愛華就沒少打趣他倆,還說楊同雲慘了,以後肯定是妻管嚴。
沒想到……唉。
準新娘石玉芳和準新郎楊昌海已經早一天回到廣海了,楊昌海回了自己家,石玉芳臨時住進了白玉嬌的一套空房子裏。
張愛華趕過來不僅喝喜酒,還要給石玉芳送嫁,自然也打算住那邊去。
沒想到車子纔開到半道里,白玉嬌就接到了家裏打來的電話:“嬌嬌啊,有個叫楊同雲的,說是你以前下鄉插隊時候的熟人,現在在家裏等你……”
呃……這……楊同雲這時候跑過來——
白玉嬌非常意外,沒等她開口,在一邊聽到移動電話外放音的張愛華已經做了決定:“玉嬌,我們一起過去吧,看看楊同雲到底怎麼回事。”
這都什麼時候了,總不能在這節骨眼兒上讓楊同雲把石玉芳的婚禮給攪合了。
小汽車很快就掉頭往白玉嬌家裏開去。
聽到門外傳來停車的聲音,有些拘謹坐在客廳的楊同雲放下手裏的茶杯,沒忍住站起身,往門口走了幾步。
白玉嬌和顧庭很快走了進來,笑着跟楊同雲打了招呼:“楊哥。”
白玉洲也跟楊同雲見過面,上前笑嘻嘻地跟着喊了人。
楊同雲一臉的風塵僕僕,僵硬地笑着點頭,沒等先說句寒暄的話出來,白玉洲身後先轉出一個人,看着淺淺笑了笑。
“楊哥,什麼風把你也吹到廣海來了?”
“是愛華啊?”楊同雲怔了片刻,垂下了眼,“我來廣海這邊出差,順道過來看看小顧和小白倆口子。”
他沒問張愛華爲什麼在這裏,是因爲心裏早就明白,張愛華肯定是受邀,過來喝石玉芳喜酒的。
而他身爲石玉芳的前男友,早在兩人分手的時候,石玉芳就摞下過話,說再見面只會當他是空氣。
所以,他並沒有收到石玉芳的結婚請柬。
石玉芳結婚的消息,還是他悄悄打聽到的,這纔想辦法跟同事換了出差的地方,來了廣海。
可到了廣海,楊同雲一時又躊躇起來。
他是心裏憋着一股子氣,所以想趕過來看石玉芳一眼,可是這當口,看了又怎麼樣?
要是一個不注意,影響到了石玉芳和楊昌海的感情,那他豈不是作孽了。
思來想去,楊同雲就往白玉嬌這邊來了。
張愛華看到楊同雲那副神色,心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冷着臉把人重新往回帶。
見小一輩們回來了,白父白母順勢就回了自己的書房,把客廳讓了出來。
都是在那年月同過苦的人,也沒什麼要拐彎抹角的,張愛華一坐下就開了口:“楊哥,我給你落句實話吧,要是你影響玉芳的婚禮,那我今天就算是——”
楊同雲苦笑着搖搖頭:“不會,我只是來出個差的,順道……看看小顧和小白倆口子。”
張愛華鬆了一口氣,不過臉上仍然沒個好臉色:“這個時候又這麼巧……誰不會多提一分心?”
“我孩子都能打醬油了,玉嬌和顧總也結婚好幾年了,玉芳現在好不容易纔答應了楊昌海的求婚,楊哥,同雲大哥,我可求求你了,千萬別在這當口捅什麼簍子。”
楊同雲受不得這話,忍不住低聲辯解:“我不會的,我、我只是想見她一面,也、也不用近,遠遠地看一眼就可以的……”
石玉芳這次結婚後,就會跟着楊昌海來廣海生活了。
楊昌海早前是公司駐京都分公司的經理,現在資歷能力足夠,已經調回廣海總部升任公司的副總了。
石玉芳也安排了店長管理京都的店面,自己則把總店遷到廣海,就在廣海安家樂戶了。
從此以後,一個南,一個北,這輩子都未必會再見上一面,所以楊同雲這麼穩重的一個人,纔會按捺不住想見一面的念頭。
聽到楊同雲的話,張愛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時候想支愣了?以前都幹什麼去了?”
楊同雲沉默了片刻,神色有些茫然,更有些無奈:“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會弄成這樣,一開始我們一起來京都,並不是這樣的……”
白玉嬌卻突然出聲:“能共苦,未必就能同甘。”
她因爲常去京都出差,加上楊昌海這一層關係,跟石玉芳平常聊天聊得更多點,也知道得更多些。
石玉芳沒有回自己的家鄉,而是跟着楊同雲一起來了京都。
在京都,楊同雲有自己的家人,石玉芳卻是孤身一人。
楊同雲的家庭其實是普通家庭,可他老媽因爲是京都本地人,從心底就有一種優越感:四九城外,其他都是鄉下地方,其他地方的人都是鄉下人。
平常打交道不覺得,接觸久了,楊媽媽這種思想就一點一滴無處不在地漫出來。
也不是什麼很明顯的衝突,有時候就是一兩句話甚至一個眼神而已,反正就是暗搓搓的那種。
石玉芳是個直腸子的,一次兩次的,看在楊同雲的面子上還能忍着,次數多了,自然就跟楊媽媽起了口角。
一開始,楊同雲還維護着石玉芳,可是次數久了,老媽每天哭訴着說他山喜鵲尾巴長,沒娶媳婦就忘了娘。
楊媽媽哭得多了,楊同雲煩,心裏也有些怨忖,石玉芳就不能看在他的面上,讓着點他媽嗎?
楊同雲抱怨了幾回後,石玉芳也覺得心裏不好受。
還沒結婚就這樣,等結婚了,他們是要住在楊家的,天天擡頭不見低頭見,那矛盾還能少得了?
她是喜歡楊同雲的,所以纔想着嫁給他。可是這份喜歡以後要是變成漫長歲月裏的互相埋怨,那嫁人又有什麼意思呢?
爲了一個男人,真的要委屈自己,等到自己熬成婆的那一天嗎?
可要她放棄,她一時又有些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