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春的奶奶鄭大妹正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緊緊攥着沈國祥的褲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喊着。
緊緊皺着眉頭的沈國祥比原來蒼老了很多，身上穿的衣服，不僅毛了邊，還有幾團污漬沒有洗乾淨，皺巴巴，髒兮兮的。
以前見不得老孃哭的大孝子，此刻一任鄭大妹坐在地上，神色疲憊又麻木。
沈國祥原本是不想開口說什麼，擡眼看到白玉嬌幾人站在不遠處，臉色有些難看，想把鄭大妹先扯起來。
“娘，你先起來，我們回去再說！”
“我不回去，老二啊，你可不能把老大丟着不管啊，他現在治病要錢……”
感覺到對面幾人的目光全都落到自己身上，沈國祥又惱又臊又難堪，強硬地把鄭大妹扯了起來：“回去！”
回去？回去後沈國祥任她怎麼哭怎麼鬧，一聲都不會吭，鄭大妹纔不會回去。
只有在外面，沈國祥一個大男人要點面子，怕被別人說他對老孃不好，纔會跟他這兒要到錢……
鄭大妹個子小，被沈國祥拉起來後，乾脆抱着人行道上的一棵樹不肯鬆手：“老二啊，兒啊，你可不能不管娘啊！”
這回不光是白玉嬌三人，其他的路人都紛紛看了過來，對着這母子倆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
不時還有幾句飄進沈國祥耳朵裏：“不孝啊……”
“真是喪了良心……”
他不孝？他喪了良心？
沈國祥只覺得一口血氣堵在他心口，吐，吐不出來，咽，又咽不下去。
他以前給他娘，給他大哥當牛做馬，結果呢？
侄兒把他當牛馬賣去給黑煤礦，大哥自己每天在外面晃悠裝着打短工，其實根本沒拿回來什麼錢，卻拿着他的錢去那些地方找女人。
現在得了髒病，還傳染了大嫂，娘居然還成天追着自己要錢給大哥治病！
他問過醫生了，那種髒病現在沒聽說有誰能治癒的，以後還幹不得重活累活兒，這不是拿着他的錢去打水漂嗎？
現在他不想給，娘居然還滿大街地嚷嚷他不孝？
不值，真不值啊！
“不孝子啊……”
鄭大妹還在哀嚎，沈國祥一股血氣直衝頭頂：“好，娘，你既然非說我不孝，那我就不孝一個，好好給娘看看！”
“反正我現在光棍一條，走哪兒都能歇，這個家，我不回了，你跟老大過去吧！”
沈國祥說完拔腳就走，瞄都沒再瞄鄭大妹一眼。
鄭大妹一看形勢不對，樹也不抱了，連忙追了上去：“老二！老二！你可不能不管娘啊……”
母子倆邊走邊嚷的，一路走遠了。
白玉嬌收回喫瓜的目光，有幾分感慨：“以前沈國祥和潘姨沒離婚的時候，衣服雖然舊，可隨時都是洗得乾乾淨淨，曬得挺挺括括的……”
“剛纔那人就是沈部長的爸爸？”王根基以前喫過這個瓜，今天見到了真人，忍不住直咋舌，“這腦殼被屎糊了吧，放着好日子不過，非要去趟爛泥坑，現在鬧成這樣，真是該！”
三個人把瓜喫完，很快就走了，並不知道旁邊賓館十多層高的一間客房裏，還有人倚着窗戶默默注視着這邊。
見白玉嬌一行已經走遠，嚴誠這才離開窗戶，回到桌子前拿起了電話。
電話的另外一頭很快就接通了。
“阿誠，怎麼樣？”
“二叔，今天我跟白姐姐碰面了……”嚴誠把白玉嬌跟自己說過的那些話，轉述了個大概出來。
對面的人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你覺得，白玉嬌這個人……爲什麼出現這種情況？”
“以前我以爲，白姐姐身後可能有一個科技高度發達的組織，但是，白姐姐的一系列行爲，表明她很愛國。”
“如果真有這麼發達的科技，有很大的可能，白姐姐會把這些科技送給華國，可是，據我們所瞭解的情況，華國並沒有類似的先進科技……”
嚴誠仔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一點點推論，最後依舊陷入了一團迷霧，“二叔，我現在還沒辦法找出原因。”
話筒對面也沉默了下來，半晌後纔開了口：“也許是在哪兒悄悄搞着研究，只是消息封鎖得比較好。”
“不過，我更趨向於，白玉嬌手裏有這些東西，但是並沒有拿出來給華國。”
“呵，我就不信，她當年也是下鄉喫過苦的人，還會那麼死心眼兒不偷偷留一手掐着命門的。”
“我會加緊派出人手，打聽這方面的消息。你那邊也注意多收集打聽打聽白玉嬌的事。”
“好的，二叔。”嚴誠恭敬地答應了，等掛了電話，嘴角掛上一抹輕諷。
如果不是現在還需要二叔嚴仲智的財力支持，他纔不會跟二叔提起白玉嬌的事。
白玉嬌……
嚴誠翻出那隻玩具“斷手”，拿在手裏輕輕揉捏，低喃了一句：“whenyouhaveeliminatedtheimpossibles,whateverremains,howeverimprobable,mustbethetruth.”
當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剩下的，不管多難以置信，那都是事實。
嚴誠得出了一個極其大膽的結論……
嚴誠第二天起了個大早，他跟白玉嬌和顧庭約好的，今天去參觀越王墓。
越王墓是1983年發掘出來的，墓內的隨葬品非常豐富，有一千多件，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文帝行璽”金印和“絲縷玉衣”。
說起來慚愧，白玉嬌雖然是廣海人，但是自越王墓發掘以來，她忙着創業賺錢，還一直沒時間來參觀過。
今天陪着嚴誠一起過來，白玉嬌也正好見識見識。
對於古代的工藝，幾個人都歎爲觀止。
嚴誠一邊欣賞着一件龍鳳紋重環玉佩，一邊感慨：“這還是西漢時代，這些手工做出來的飾品就這麼精美了，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啊。”
“如果不是看到解說，我都懷疑有人從現代帶了工具過去做的。”
“穿越？”白玉嬌聽得一樂，“不錯啊，小誠，想像力挺豐富的。”
“穿越？”嚴誠仔細琢磨了一下這個詞，一臉新鮮，“白姐姐用的這個詞還真的挺貼切的。”
“那，白姐姐，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嚴誠的眼底掩藏着一絲渴望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