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除夕，廣海大學招生辦的辦公室今天依然擠進了不少人。
聽說這批高考生的志願已經統計過來了，化學系主任林隱山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也趕了過來。
其他系的幾個主任副主任已經擠進桌子邊最裏頭那一圈了，拿着幾份統計表有笑的有皺眉的。
林隱山站在外面正愁擠不進去，裏面有人一擡頭，立即喊了起來：“老林來了，老林來了！快讓他進來！”
一堆人立即分開了一條道，盯着林隱山往裏面走，熱切的目光看得林隱山心裏直打鼓。
裏面有人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林隱山的胳膊，聲音都在發抖：“老林啊，廣省的理科第一名，理科狀元，報的是你的化學系！”
林隱山腦子轟的一聲，像是山洪瞬間衝下，把淤積堵塞的石塊全部沖刷了個乾乾淨淨，心裏面說不出的舒爽和暢快，讓他聲音都激動得有些發抖：“真、真的？那人多少分？”
難道是今年廣省的理科分數普遍偏低，即使是第一名也沒信心報別的學校？
“388分，數學和物化全滿分，主要是語文和政治一起扣了12分。”
驚喜來得如此突然，讓林隱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志願填報了我們廣海大學化學系？”.七
滿分400分，只扣了12分！這理科成績就是上華清大學也足夠了！
而且，這年頭能考出這麼多分，就證明這位考生一直沒有丟下學習！
肯刻苦學習的學生，進了大學以後還怕他會差勁嗎？培養好了，絕對是國家的棟樑啊！
廣海大學化學系在國內算優勢學科，學校也是名牌大學，但是論名氣，跟另外幾家頂尖大學相比，廣海大學就是個弟弟。
考了廣省理科第一名，居然沒報華清，反而報了他們廣海？太玄幻了！
林隱山不敢相信，數學系主任卻是眼睛發亮：“數學滿分？這樣的好苗子應該到我們數學系來，我們數學系……”
“應該到我們物理系！他物理也是考的滿分！”
林隱山頓時氣急：“胡說！他報的是我的化學系！”
“可以調劑分配！”
“不能調劑分配！”
幾個系主任兼老教授吵得臉紅脖子粗，招生辦的周主任哭笑不得趕緊揚高了聲音：“別吵了！幾位別吵了！考生的志願只填了一個，就是我們廣海大學化學系，還註明了不服從調劑！”
辦公室裏倏爾安靜了片刻，迎着幾位同事各種羨慕嫉妒的目光，林隱山喜氣洋洋地一拍桌子：“周主任，快！趕緊給他發錄取通知，這一屆的學生我來親自帶！”
要不是規定不允許，林隱山恨不得奪過周主任的筆親自來寫錄取通知書。
周主任趕緊笑着勸說：“別急別急，幾位教授都別急，這麼多學生呢，明天就要過年了，就是加夜班連軸轉累死我們，年前也寫不完；而且郵局也要放假的。”
“對了，這個排名是我在省教育局的同學偷偷告訴我的，對外不公佈的，上面怕傳出去影響不好，幾位教授可千萬別說出去。”
大家夥兒都是過來人，立即點了點頭。
十年來恢復的第一屆高考呢，大家都在摸索着過河，儘量地低調，不敢出格。
在上面沒有文件之前，什麼排名是不可能拿來大張旗鼓作宣傳的，尤其是狀元什麼的，可不敢往外說，萬一被有心人說是宣揚封建殘餘呢？
林隱山可不管別的，十年前招生的那一套流程，他還是很熟的：“周主任，我也不用你全部寫完，你們肯定分了批次吧，你趕緊把第一批次的錄取通知書趕出來發出去！”
周主任無奈地笑着點頭：“行行行，最遲初三，我們就把第一批次的錄取通知書謄寫完發出去。”
林隱山這才鬆了一口氣：“對了，那名考生的信息有嗎？”
“現在我手上的目錄只有名字和准考證號，我幫你看看……咦，白玉嬌，這名字，是位女同志？”
數理化都好的女同志少，但是大都少而精，一出就是出頂尖的。
林隱山一口就決定了：“女同志也完全沒問題，這麼優秀的女同志難得，哪怕今年報我化學系的只有這一個學生，我也要開班！”
白玉嬌只填了他這裏一個志願，還註明了不服從調劑，要是不開班，她第二年再考的時候，改了主意報別的學校去了怎麼辦？
幸好周主任馬上就給了他安慰：“絕對能開班的，我這兒看到一個382分的，也是報的你化學系……”
其他幾個系主任頓時跟吃了檸檬似的，渾身都透出了酸氣：“老林你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哦……”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嘛，你們也得讓我有時來運轉的時候吧。”林隱山樂呵呵地回家了，決定回去就把那瓶藏了好幾年的茅臺給整上。
過年嘛，就是要喫好喝好，尤其是心情還這麼好，當然是來兩盅了。
美滋滋的林隱山踩着自行車跟風似地刮過，並沒有注意到隔着一條灌木帶的人行道上散步的兩個年青男女。
白玉嬌回頭看了眼林隱山一掠而過的身影，總覺得對方似乎有幾分眼熟。
在哪兒見過呢？一下子又想不起來了……
算了，不想了，好好看看幾十年前的母校，對比下有哪些變化吧。
顧庭雖然有些疑惑白玉嬌眼裏偶爾露出的緬懷，還是一聲都沒有問出來，見她有些走累了，連忙在小石凳上給她墊了張報紙：“先坐着休息會兒，喫點東西補充體力。”
說着把挎包裏的水壺、肉乾、糖果什麼的零食一樣樣擺了出來。
白玉嬌抓起一根牛肉乾嚼進嘴裏，麻辣鮮香瞬間在每一粒味蕾上綻放，讓她享受地眯了眯眼，卻偏小作了一把：“哎呀，你每天都弄這麼多好喫的飯菜、零食，我都長胖了！”
“馬上就要過年了嘛，當然要喫好喝好了。”顧庭翻出一隻小搪瓷缸打開，給白玉嬌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再說了，你也沒胖啊。”
白玉嬌咕咚咕咚喝了水，抹了抹嘴：“真胖了，我覺得我已經處於長小肚腩的臨界點了。”
“真的？”左右看了看沒人，顧庭笑着一個公主抱把白玉嬌抱了起來，還在手裏掂了掂，“沒有啊，沒胖啊。”
說着又壓低了幾分聲音，“我覺得手感挺好的。”
白玉嬌好氣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正要說話，身後的那片竹林後面突然傳出一道聲音：“行了，別吃了，你都這麼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