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的高考，分兩天考了四門，白玉嬌報的是理科，按順序分別要考數學、政治、語文和理化。
理化就是物理化學，是合一張試卷，安排在第二天的下午。
白玉嬌以前的專業就是精細化工，典型的理科生，現在轉回頭考高中的物理化學，對她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下午2點鐘開考，按時間應該是4：30考完，白玉嬌提前一個小時就交卷出來了。
外面正陽光普照。
大概沒想到白玉嬌會提前這麼多時間交卷出來，顧庭正坐在自行車後座上認真看着一張報紙。
白玉嬌躡手躡腳地悄悄走近，從後面一把捂住顧庭的眼睛：“打劫！把錢都交出來！”
顧庭其實早就看到白玉嬌的影子了，只是裝着沒發現而已。
感覺到後背緊緊靠上來的溫軟，顧庭心都飄了，抓下白玉嬌的手，嘴脣在她手心飛快地觸了一下：“財沒有，打個商量，換成劫色怎麼樣？”
“劫誰的色？你的嗎？”白玉嬌故意逗顧庭，“原來你還有色啊。”
“當然有啊，你要不要好好驗一驗？”顧庭含笑轉過身，微微低頭看向白玉嬌。
明亮的陽光下，穿着白襯衣的、氣息乾淨的年輕男人，一雙黑眸深深凝視過來，眸底純粹、熾熱的暗光讓人忍不住心口悸動。
白玉嬌臉頰不由染上一抹羞粉，錯開視線輕輕推了顧庭一把：“回家了，太陽這麼好，我回家正好把窗簾洗了！”
顧庭深深看了白玉嬌一眼，拍了拍自行車後座，示意她坐上來：“好，回家，我幫你拆窗簾。”
白玉章和白玉洲還沒有回到家，應該還在考試。
見顧庭積極表現，白玉嬌索性由着他墊了把椅子去拆窗簾，自己靠坐在牀邊跟他說話：“說吧，你這一趟出去是不是遇着什麼事了？”
顧庭把自己受傷的事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只是說了下遇到了王勇的事。
知道顧庭守得住自己的原則，哪怕利潤再高，那些犯罪的事堅決不沾手，白玉嬌心裏挺高興，故意調侃了一句：“咦，王勇只想拉你入夥去搞走私，沒想給你個名分嗎？”
顧庭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什麼名分？”
白玉嬌嘴角翹了起來：“妹夫啊。”
顧庭刷地從椅子上跳下來，走近白玉嬌：“你想我做他妹夫？”
這傢伙本來就長得高，這麼一站近，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太足，白玉嬌不自覺地往後坐了坐：“什麼叫我想，你自己——”
“我想什麼你不知道？”顧庭一手撐着牀頭圍欄，半低下頭，直直看進白玉嬌的眼裏，“嬌嬌，我想你，我心裏想的只有你。”
白玉嬌覺得臉上發燙，下意識地想移開視線，下巴卻被顧庭輕輕鉗住了。
溫熱的脣印下，脣齒間繾綣的溫柔讓白玉嬌一點點溺了下去，像脫了水的魚，在迷迷糊糊間逐漸失了力氣，哪怕那溫柔變成了狂熱的索取，白玉嬌也只能予取予求……
“咦，門我反鎖了的，是不是老大和嬌嬌他們回來了？”
前院裏傳出來的聲音讓相吻的兩個人總算是清醒了過來，白玉嬌飛快地鬆開自己摸在顧庭腹肌上的爪子，刷地坐起了身。
“我媽和我爸回來了……”低低清了清嗓子，白玉嬌正想開口應聲，顧庭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桌上的那面鏡子拿了過來。
鏡子裏的女孩兒一雙桃花眼波光瀲灩迷離，嘴脣跟新洗出來的山莓子一樣，紅潤潤的，還帶着一點微腫。
現在自己這樣子，哪裏還能出去見人？白玉嬌狠狠瞪了顧庭一眼：“你快去應一聲，就說我在洗臉！”說着抓起毛巾就進了衛生間。
顧庭連忙把窗簾完全拆下來，抓在手裏擋在身前，走到二樓的過道上：“白叔，玉姨，你們回來了？嬌嬌在裏面洗頭。”
說着又揚了揚手裏的窗簾，“我趁着還有太陽幫她把窗簾拆下來洗一洗。”
玉晗連忙跟顧庭打了聲招呼，進了客廳後無奈地搖頭笑了起來：“肯定是嬌嬌又在支使小顧做事了。”
白中書點點頭，想想又補了一句：“其實他們倆處得挺好的……”
玉晗臉上也有些遲疑：“算了，我也不管了，反正嬌嬌要是上了大學……由得他們去吧。”
顧庭已經把身體的燥熱完全平息了下來，拿着窗簾走下樓，一邊給洗衣機裏放水，一邊很自然地說道：“白叔，玉姨，今天我買了不少菜過來，一會兒做頓大餐，我們好好慶祝下嬌嬌她們高考結束。”
這還能說啥？
自從顧庭出差回來，白家的伙食水平就直線上升，無關食材，單隻指味道。
就衝這一點，白中書就一直覺得，讓自家那個廚藝一竅不通的女兒嫁給顧庭，其實真的挺好的……
白玉章和白玉洲沒過多久也回來了，跟着一起回來的還有俞明。
一看到白中書，俞明就趕緊報告了：“白叔，我爸說他晚上提一瓶酒過來找你喝一盅。”
白中書笑呵呵地應了：“看你們高考結束了，你爸也想着放鬆放鬆了。”
剛套上圍裙的顧庭立馬就報了個菜名兒：“白叔，那我一會兒炸一盤花生米好給你們下酒。”
白中書樂呵呵地應了：“也行，不過我估計老俞都說了提酒過來，多半還會一起帶個菜。”
下班以後，俞大然果然提着一瓶酒和一盒子滷水鴨過來了，巧得的，陸廣也拎了兩盒特意從廣海大飯店打包的菜過來找顧庭。
大家湊了一桌喫飯，幾個男人喝了點酒，有些醺醺然的俞大然不知不覺就話多了起來：“老白，還是你有決斷，說提前退休，就提前退休了。”
“你是不知道，新廠長還沒有派下來，那幾個廠領導各自都在拉山頭，誰也不關注抓技術、抓生產……”
俞大然跟白中書一樣，都是喜歡鑽技術的，在廠裏這麼多年，幾乎是一步步伴着廠子成長起來的，現在看到廠裏的亂象，可謂是痛心疾首，卻最終只能化爲一聲嘆息。
“幸好上面還下了不少訂單，廠裏還能按部就班地開工……”
白玉嬌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俞叔，上面不會一直這樣給機械廠下訂單的。”
俞大然拿着酒杯的手不由一頓：“不下訂單？那廠子生產都會懸！可是上面怎麼可能不下訂單過來呢？”
因爲計劃經濟會向市場經濟發展……那位老人現在可還沒有在寶灣畫圈圈，白玉嬌不敢明說出來：“因爲國家現在已經在看重經濟建設了，機械廠不把生產和技術抓上去，那就會在經濟建設中掉隊了。”
“落後一步，上面還想着拉幫一把，要是落後好多步，那上面肯定就把注意力放到不落後的身上了。”
“經濟建設……”俞大然喃喃重複着這個詞，一時有些茫然，“嬌嬌，你從哪裏知道的這個消息？”
“報紙啊，報紙上面的社論，很多都透出了這一層意思，多看看就能感覺到上頭政策的風向了。”
白玉嬌答得理所當然，顧庭卻是心裏一震。
他同樣也很關注報紙上的報道，可是總覺得理解起來，像隔了一層毛玻璃似的，差了點意思。
而白玉嬌每次說到一些問題，總是直擊中心，讓人如拔雲見月。
白玉嬌還沒讀大學，就已經有這種眼界和認知了，等到讀了大學呢？
顧庭感覺到了自己和白玉嬌的差距，哪怕說一萬句“我想你”，也不可能追平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