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先炸好的一鍋，已經不燙了，再放涼就不好吃了。”白玉章細心交待着，有些奇怪地看了妹妹一眼，“嬌嬌，你怎麼突然說話這麼大聲？”
還能爲什麼，心虛唄！白玉嬌呵呵呵傻笑：“有嗎？可能剛纔讀書把嗓子打開了點。”
說着趕緊接過了那碗肉丸子，“哥，外面冷，我端進屋裏吃了。”
白玉嬌飛快地躥進屋裏，把門一關，這才拍着胸口長吁了一口氣。
嚇死了嚇死了！
顧庭從牀底下鑽了出來，滿臉好笑地壓低了聲音：“那麼怕你哥啊？一副嚇炸了毛的樣子！”
不是怕，是不想讓自己的家人傷心氣憤！白玉嬌狠狠瞪了始作俑者一眼：“還不都怪你！”
“怪我？”顧庭一臉無辜，“我本來是打算重新從窗戶爬出去，你硬要摁着我鑽牀底，搞得我們像是在……一樣。”
別以爲你把那兩個字含混着沒說清楚，我就不知道你說的是“偷情”！白玉嬌哼了一聲，下巴微揚：“那怪我咯？”
顧庭渾身一緊，下意識地用力搖頭：“沒有沒有，怪我，怪我剛纔不該進來！”
白玉嬌睨了他一眼，這才把碗往顧庭面前一遞：“算你運氣好，剛好趕上我家今天炸肉丸子，請你喫。”
碗上擱的有筷子，顧庭笑着拿起筷子夾起一個肉丸子，沒有遞到自己嘴巴，反而是塞進了白玉嬌的嘴裏：“總得主人先開動了，客人才好跟着喫。”
有些寒意的冬天，能喫上熱乎乎的肉丸子無疑是一種無上的享受。
帶着一點焦香的肉香撲鼻而來，讓白玉嬌沒有猶豫就張開了嘴，並沒有意識到顧庭投喂的動作。
顧庭眼神暗了暗，這纔想起自己剛纔送的過於自然了。猶豫了片刻後，見她沒有說辭，才當成沒事人一樣夾起一粒肉丸子喫進了自己嘴裏，沒有將筷子調頭：“你家怎麼搬這兒了？這一片以前好像是放雜物的地方吧。”
“說來話長……”白玉嬌用力嚥下了嘴裏的食物，剛說了半句話，外面突然又傳來了大哥的聲音。
“嬌嬌，是你在說話嗎？”
白玉嬌被這一嚇，直接打起了嗝，還努力大聲解釋：“哥，嗝，我、嗝、在讀書、嗝……”
“喫東西的時候不要讀書，容易噎着。幸好媽知道你這脾氣，給你打了碗蔥花湯過來，你開一下門。”
白玉嬌一邊打嗝，一邊狂指牀底，顧庭搖搖頭，閃身躲到了門後。
大哥已經在外面敲門了，白玉嬌只能把門打開，本想就在門口把湯接過來，白玉章卻擋住她的手，自己跨了一步進來，把湯碗放到了牀邊的小桌上：“碗燙，我來放。”
見那一碗肉丸子才動了一兩個的樣子，白玉章搖了搖頭：“一會兒慢點喫，喫一口就喝一口湯，別再哽着了。”
又交待了一聲“喫完了別急着睡，小心積食”，白玉章這才走了出來，不過轉身前還是忍不住瞥了一眼牀下。
巴掌大的地方，牀底下一眼看去一覽無餘，除了一隻行李箱，其他的地方都空空的。
白玉章暗鬆了一口氣：可能剛纔是幻聽了，纔會覺得妹妹房子裏有人，她在跟人說話……
一把門關好，白玉嬌就捂住了胸口長吐了一口氣，緊張後一下子放鬆，倒是把打嗝都治好了。
不過說話不止是壓低聲音，而是用氣音了：“再折騰幾次，我非得心臟病不可！”
顧庭憋笑：“那我先回去，明天再來找你；你定個時間地點吧。”
“明天我要陪我爸媽去醫院看病，後天吧，後天早上十點鐘，我們外面那個公交車站站臺見。”
白玉嬌跟做賊似的，一邊小聲說話，一邊飛快地翻了一張牛皮紙出來，給顧庭包了大半碗肉丸子，塞到他手裏，“這些你帶回去喫。”
側着頭聽了聽旁邊屋裏的動靜，衝顧庭直襬手，“你快走吧，我怕回頭我家裏人又要過來了。”
要後天啊……可是剛纔白玉章往牀底下瞥的那一眼，白玉嬌沒有注意，顧庭卻是看了正着。
不能讓白玉章起疑了，後天就後天吧。
顧庭揣着那包熱乎乎的肉丸子，有些不捨地狠看了白玉嬌兩眼，這才藉着凳子輕巧一跳，就攀上了那扇氣窗，很快就鑽了出去。
白玉嬌踢掉鞋子踩上牀正準備關窗，顧庭突然又從外面冒了個腦袋出來，嚇得白玉嬌倒退了一步，差點沒摔下牀。
顧庭急忙伸手抓住了她肩膀，這才把她又拉了回來。
今天晚上是驚魂夜嗎！白玉嬌沒好氣地瞪着顧庭，有些咬牙切齒：“你今天是不嚇死我不干休是吧？”
顧庭連忙摸摸她的頭順毛擼了擼：“這窗戶沒個窗櫺不安全，我明天過來給你加裝一個。我走了啊，你把窗戶關好。”
“我看除了你也沒誰這麼會爬窗了！”白玉嬌吐槽了一句，見顧庭真的跳了下去，正打算關窗，突然回過神來，“你剛纔是不是把我當狗子擼毛？”
顧庭忍笑：“摸摸毛，嚇不着，給你收收驚，晚上睡覺就安穩了。”
“呸！你當我小孩兒呢！”白玉嬌輕啐了他一口，“砰”的一聲關緊了窗。
顧庭盯着那扇關緊的窗輕聲笑了出來。
哪裏是擼狗子，明明是擼貓，嬌氣又傲嬌，有時候高冷逆反得人牙癢，有時候又暖得讓人只想把心都掏出來……
轉身靠在圍牆上，想像着一牆之隔的白玉嬌應該正在喫肉丸子，顧庭也從兜裏掏出那包熱乎乎的肉丸子，捏了一個扔進嘴裏。
肉粒剁得不勻，裏面的姜也放得有些重了，芡粉加得不夠，肉丸子不夠細軟彈牙……
識味的舌頭讓顧庭很快品評出了肉丸子的缺點，手上動作卻不慢，一個接一個地把那包肉丸子全部吃了個光。
缺點再多，這一包炸肉丸子，依舊是他這輩子喫過的最香的肉丸……
“……媽，我喫飽了，不要了，真的不要了，哎呀，你是想把我當豬仔養啊……”
隔牆隱約傳來白玉嬌撒嬌的聲音，顧庭一下子站直了身子。
這麼香香軟軟，毛還格外順柔的“豬仔”，他想搶回家去養……
回頭看了那扇窗戶一眼，顧庭深吸了一口氣，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動又想扒上去的手，大步朝家裏走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