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一切,只是羣臣看到轉呈到了寡人之手,並非寡人親眼看到。”
“這大好河山,寡人還未真正的看過。”
凝視着沙盤,似天下之景在嬴政眼前呈現,但卻是那般朦朧。
“的確,秦始皇說得對。”
“王宮的確是一個困籠,麾下百官表面上看起來對他畢恭畢敬,但或許在心底都是各有心思,一切以自己的利益爲本,哪怕我也是一樣,唯有國的利益與朝臣的利益綁定在一起,這樣纔會讓他們有鬥志。”
“秦始皇所看到的,都是百官的奏摺,百官說什麼,都是他們想要告訴秦始皇,而非秦始皇真正想要看到的。”
“下面的臣子藏污納垢,貪贓枉法,秦始皇也看不到。”
“雖說秦法森嚴,但總會有人鋌而走險。”
趙祁心中暗想着。
通過秦始皇的幾句話在心中也是有所明悟。
“說起來。”
“你小子的日子常年在軍中,也未曾正經的上過朝,你對於政務有何看法?”
嬴政回過頭來,看着趙祁問道。
“臣只擅長軍務,對政務一竅不通。”趙祁立刻一本正色的回道。
不過這也是實話。
對於政務,趙祁還真的是不懂。
他可是一個實誠人,總不能不懂還裝懂。
“作爲我大秦武安君,僅僅擅長一道是不行的,政務方面的能力你也要提升上來。”嬴政根本不理會趙祁的推諉,當即說道。
聽到這話。
趙祁茫然的擡起頭?
什麼鬼?
武安君不就是掌控大軍,處置軍務就足以了嗎?
爲什麼還要處置政務?
昔日的白起也只是掌控大秦軍隊,未曾處置過政務吧?
政務什麼的,繁瑣麻煩,關他何事?
“正好,今天寡人就好好休息一下。”
“你坐到寡人的位置去。”
嬴政指着自己的王位,然後對着趙祁說道。
“什麼?”
“臣坐大王的位置?”
趙祁目光一轉,看向了章臺宮裏的王位。
頓時。
表情一變。
“大王。”
“那可是你的位置,臣可不能亂做,這要是被人看到了,肯定又會拿禮法說事了。”趙祁立刻說道,順帶的又把扶蘇給擡了出來。
“無事。”
“沒有人會說。”
“正如你當日所言,章臺宮乃是寡人的家中,難道寡人在家中還需要被禮法束縛不成?”嬴政似乎是鐵了心要讓趙祁熟悉政務了。
直接用命令的口吻對着趙祁道。
“老子的兒子,未來的儲君,怎麼只能精通軍務,接下來的時間,就算你不懂政務處置,老子也要把你給教會了。”嬴政心中暗暗想到。
這就是他的目的。
“臣領詔。”
看到嬴政這樣嚴肅,趙祁沒有辦法了,只能跪坐在了嬴政的位置上。
說起來。
這時代也是無奈。
沒有椅子,只能跪坐。
“然後呢?”
趙祁擡起頭,看着眼前堆積很高的竹簡,茫然的看着嬴政。
“替寡人處置奏摺,有不懂的,你再問。”嬴政沒好氣的道。
“得了,秦始皇這是把我當成了免費的勞力了,竟然讓我給他處理奏摺,果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趙祁心底十分苦逼的想到。
沒辦法。
只能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份奏摺。
然後打開一看。
“臣李斯拜上,趙,韓兩境雖已定,秦法逐步替代原兩境律法,但我秦法實施卻屢遭抗拒,許多兩地的愚民諸多不服我秦法,與我大秦律法爲敵,臣以爲,當以殺震懾,逼迫兩地百姓接受我大秦律法管束,不容有任何機會違抗。”
“還望大王准予。”
看到這一份奏摺,是廷尉李斯上奏的。
事關趙,韓兩地秦法實施。
“你準備如何處置?”
嬴政看了奏摺一眼,對着趙祁道。
“不準。”
趙祁想都沒想的回道。
開玩笑。
自己打下來的趙,韓疆土,怎麼做還要他李斯來指手畫腳?
從頭到尾,李斯以秦法爲本,以秦法治之,卻不考慮兩地的真實情況。
“爲何?”
嬴政微微一笑,追問道。
“昔日商君變法之時,我大秦推行秦法可有阻礙?”趙祁則是反問道。
“阻礙很大。”
“商君所創秦法在我大秦用了兩代人才徹底實施,數十載才根深蒂固,對於諸多權貴而言,秦法就是他們的催命符。”嬴政說道。
“在這趙韓兩地的道理也是一樣的。”
“對於秦法,趙韓兩地的百姓是陌生的,畢竟在曾經他們的朝廷宣揚下,我大秦便是暴秦,殺人不眨眼,而且秦法實施,那些兩地的權貴豪門必然會挑動百姓衝撞,從而引起亂象。”
“臣在兩地都派遣了駐軍,他們亂是難以亂起來,但如果一直以殺戮震懾,大王以爲他們會服?”趙祁笑了笑。
“韓地平定已經有快三年了,趙地平定也有一年多了,這些時間你們是如何治理的?”嬴政問道。
“在治理兩境前,馮大人曾經與臣商量過,秦法實施不能太過,得逐步實施,激起民變,不利於我大秦,比如現在的韓境,我秦法施行已經到了大半,用不了多久就可將秦法完全施展。”
“而趙地也逐步開啓實施秦法。”
“李斯的想法是直接將秦法在短時間全部實施在兩地,不知變通,卻爲過。”
“自然不能准予。”趙祁回道。
“你說的不錯。”
嬴政欣慰的看着趙祁,然後道:“你還說你不懂政務,寡人看你不是挺懂?”
“大王,這是常識,並非懂政。”趙祁也無奈的說道。
“那你就將此奏摺批閱吧。”嬴政也不多說什麼,讓趙祁繼續。
“讓臣拿着刻刀批閱?大王,你認真的?”
趙祁拿起桌子上的刻刀,詫異的道。
他發現秦始皇真的乖乖的。
批閱奏摺。
這是他的王權,今天竟然讓他來批閱奏摺,不說違背禮法吧,但總感覺有些太過草率了。
自己又不是什麼監國太子,更不是王族,這根本輪不到他啊。
“我大秦武安君,豈能不會政務?”
“以後天下一統,大軍無事,難道寡人要浪費你的才能不成?”嬴政胡亂瞎扯道。
“你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吧。”趙祁心底無語的想到。
天下一統。
或許會讓大秦疏於戰事,但想要讓大秦安定,又怎會沒有大軍鎮守。
他統兵之力無論什麼時候都有用武之地的。
沒辦法。
趙祁只能拿起刻刀在奏摺上刻了兩個字:“不準。”
說起來。
處置奏摺。
也並沒有太難,只要找到了竅門,有心中對國策認識的一個點,有着屬於自己的見地和手腕,將羣臣的奏摺批閱就行了。
至於真正的國事,那是朝堂上的決策。
而是需要整個朝堂來商議,畢竟如果君王拿不定主意,也需要朝堂文武來參與商討。
而這些奏摺對於嬴政而言,就是準與不準,還有不準的原因刻畫其上就行了。
“大秦變法之功尚且持續數十載方可轉變,對於除滅掌控疆土不得操之過急,需循序漸進,方可行秦法之道。”
趙祁又拿出刻刀繼續刻出了不準的原因。
“臭小子,還說你不會批閱奏摺。”
“寡人看你很懂啊,竟然還知道將不準予的原因寫出來。”
嬴政隨意掃了一眼,然後欣慰的笑道。
“額。”
聽到這誇獎,趙祁不知道該是坦然接受,還是不該接受。
自己也來章臺宮很多次了,又怎麼會不知道批閱奏摺的步驟,畢竟看了嬴政批閱奏摺很多次了。
“既然會,那就繼續批閱。”
“有不懂的就問寡人。”
“批閱完了就放在一邊。”
看到趙祁如此,嬴政非常欣慰的一笑。
然後乾脆的轉過身,對着殿外喊道:“琪兒,熙兒,阿耶帶你們玩。”
聽到這一聲。
兩個小傢伙立刻從殿外跑了進來。
“阿耶有空了。”
“姑姑們。”
“來陪阿耶一起玩呀。”
“嘻嘻嘻。”
兩個小傢伙興奮的喊道。
然後一羣小傢伙就全部跑到了章臺宮內。
“這特麼算個什麼事啊。”
趙祁無奈的看了一眼,心中五味複雜,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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