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洛冰衣裳半溼，昏黃的茶漬和茶葉，順着她的髮髻流淌下來。
“娘。”
她紅着眼圈，聲音哽咽道：“從前我未在意男女之事，是因爲心高氣傲，是覺得世間沒有值得我洛冰託付的男子。”
“但現在，他出現了，您爲何不能成全女兒？”
“還有我們靈魂契合，心心相印，怎麼就叫不知廉恥呢？”
姜夫人飽滿的胸脯，不斷聳動，鐵青着臉，道：“身爲大家閨秀，應有廉恥之心，即便你傾慕一人，在男子未表明心跡前，就不能宣之於口。”
“否則就是不知廉恥！”
“娘，不是這樣，不是這樣啊。”
洛冰一聲急呼，“他和我說，男女都有追求愛情和幸福的權利，他還說，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緣分錯過就沒有了。”
“荼毒！我看你是被那小子荼毒不淺！”
姜夫人氣得渾身發抖，下意識擡起皓腕，一巴掌扇過去。
氣氛在這一刻，冰到窒息，連府邸的下人們，見到此幕，都嚇得盡皆失色，匍匐在地，大氣都不敢出。
在姜家這麼多年，夫人和小姐向來相處融洽，何曾鬧得這麼僵？
而洛冰昂着秀首，挺胸立在那，面對這一巴掌，未曾做出任何閃躲的動作，只是倔強的望着姜夫人，淚流滿面。
姜夫人這一巴掌，終究止住了。
她手腳冰涼的後退兩步，取出一枚通訊令牌，打出一道神念，才冷漠道：“你爹馬上回來，看他怎麼收拾你。”
“誰敢在我洛家放火？活膩歪了不成？”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洛天河就從人皇殿，火急火燎地跑回來，但他步入宅院後，就愈發看出不對勁，哪裏有半點着火的跡象。
又往前走了百丈，就見涼亭之中，夫人坐在那，女兒則立在身前，一動不動。
“這是怎麼了？”
洛天河焦急跑過去，看到洛冰滿身茶漬，頓時心疼的不得了。
洛冰不說話，只是哭。
“不是，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洛天河小心擇乾淨女兒頭上的茶葉，環伺周圍，見所有下人都跪在地上，頓覺莫名其妙。
‘糟了，莫非是兩人鬧翻了？因爲李不悔的事？’
但很快，洛天河就反應過來，給姜夫人打了個眼色。
姜夫人擡起頭來，冷笑道：“讓你寶貝女兒自己說吧。”
“冰兒……”
洛天河頓時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爹，我洛冰這輩子的道侶，除了李不悔，不可能是別人。”
洛冰抹了把眼淚，深吸口氣道。
“什麼意思？”
洛天河先是一愣，隨後似想到什麼，一拍桌子，怒目圓瞪，“冰兒，那小子欺負你了？好他個小犢子，敢欺負我洛天河的女兒！我現在就拆下他身上所有骨頭！”
洛冰自然聽明白洛天河口中‘欺負’的含義，不由羞紅了臉，嗔怪道：“爹，你胡說什麼呢，小布，小布他沒欺負我。”
“小布是誰？”
洛天河又愣住了。
“小布是李不悔的小名，他說只有最親暱的人，纔會這麼叫他。”
洛冰解釋着，嘴角無意識上翹，先前和孃親爭吵的委屈，也被沖淡幾分。
“啪！”
姜夫人一拍石桌，霍然起身，“洛天河，你看看你寶貝女兒這副不值錢的樣子！”
“現在就被那李不悔迷的神魂顛倒，以後還能了得？”
“是不是非要氣死我才甘心？”
面對怒火中燒的夫人，洛天河尷尬地笑了笑，連忙寬慰道：“好了，消消氣，只是叫個小名而已，證明不了什麼。”
“你少在這和稀泥！”
姜夫人冷哼道：“你現在馬上把李不悔找來，一炷香內，我要見他出現在我面前！”
“敢把我女兒荼毒成這樣，看我不打折他兩條腿！”
“娘，不要！”
洛冰急了。
但姜夫人卻毫不心軟地道：“等打折他雙腿後，我要讓他跪着在洛府爬一圈，讓他去湖畔照照，就憑自己的德行，哪裏配得上我姜玉湖的女兒？”
“一個剛晉升合道境，連仙榜都沒進去過的小子，一個毫無背景的白丁，就這樣的廢物，有一點能配得上冰兒？”
“我要讓他自慚形穢，讓他主動退場！”
耳畔響起一通數落，洛冰再也忍不住了，臉色一冷，道：“娘，你根本不瞭解李不悔！”
“你還向着他說話？！”
本就盛怒的姜夫人，火氣蹭蹭往上漲。
洛天河同樣板着臉，訓斥起來，“冰兒，你娘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好，你怎麼就不懂事呢？”
“李不悔那小子有什麼好？”
“你現在重回仙榜第一，未來有更廣闊的前途，何必跟一個泥腿子綁在一塊？”
“他就是那井底的癩蛤蟆，你是九天鳳凰，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懂嗎？”
“退一步說，就算我和你娘同意，姜家那邊會同意嗎？姜家的諸位老祖宗，對你有多看重，你應該清楚，他們會眼睜睜看着你毀了嗎？”
他畢竟是一尊封王，在洛冰心中的地位，要比姜夫人重得多。
所以這一字一句，都猶如重錘，砸在洛冰心頭。
讓她臉色逐漸黯然，讓她滿腹委屈，讓她想反駁，也反駁不了。
因爲李不悔，就是這樣的人。
他修爲不算高，馬馬虎虎，又沒有背景和家世，比起宋明遠他們都遠遠不如，除了待人真誠外，沒有什麼閃光點。
可自己，不就是看中了他的真誠嗎？
還有他身上那股往上衝的勁兒。
“冰兒，聽你孃的話，找個時間跟那李不悔說清楚，你們是不可能的。”
最後，洛天河嘆了口氣，搖頭道。
“爹！不要！”
撲通一聲，洛冰跪在了地上，抱住了洛天河的大腿，雙眼溼紅。
洛天河頓時心軟了。
女兒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寵着還來不及，什麼時候見她這樣傷心過？
他連忙將洛冰扶起來，喟然長嘆，“冰兒，你這是在戳爲父的心窩窩啊。”
“爹！”
洛冰又一聲輕喚。
洛天河回頭瞄了姜夫人一眼，咬了咬牙，最終道：“這樣，我和你娘先不反對你和李不悔的事！”
“但有一個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