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匕首卻在離威帝胸口一拳的地方停住了
太子臉上的表情頓時凝住,緩緩側身,露出了身後鋒利的刀尖。
那刀鋒如影隨形,依舊抵在了太子腰間。
刀柄握在一位鬚髮皆白的老將軍手裏虎賁將軍
太后、皇后與這邊的一衆女眷皆鬆了一口氣。
然而尚來不及細看,我身側的一名侍女忽然尖叫倒地,藤甲兵殺向了我們這邊
先前我擲出金盤,引得太子暴怒、喝令人殺了我,此時他被虎賁將軍制住,他的指令卻依然有效。
若是制住太子的是晟曜,他自然會迫太子喝住藤甲兵。
可眼下挾制住太子的是虎賁將軍,癡戀晟曜的武府六小姐武尚華的父親。若今日阮良娣與我在兵亂中香消玉殞,武尚華必定稱心他自然不會及時叫太子喝住藤甲兵。如此一來,大殿裏的殺戮還會持續更長時間,蕭王的人脈能臣只會折損更多。
我扭頭看見皇后驚惶的臉,將心一橫,附在皇后耳邊匆匆說道:“昔日顧府明珝公子對臣媳有恩,若臣媳去了,懇請母后對顧家多加照拂”皇后驚詫的看着我。
不等她說什麼,我大聲吩咐剩下的十來個侍女們:“護着太后、皇后兩宮主子去側殿,將側殿大門封閉”
說完正要轉身朝虎賁將軍那邊奔去,一名被殺的侍女直直的朝我這邊倒了過來。
我扭身避開,卻見身旁的阮良娣因驚恐過度、軟倒在地。將她拉起身推進另一個侍女懷中,催促道:“快走”
就在這一瞬間,我驚覺腦後生風,一名藤甲兵刀鋒已追到我身後。
我苦笑:果真要命喪於此麼
咬牙朝威帝和虎賁將軍的方向又奔出幾步,引着那隊藤甲兵離開偏殿門內的皇后一行;而離虎賁將軍越近,即使他對我依舊見死不救,也能越快些讓他迫太子喝住殿內其他揮刀霍霍的藤甲兵。
卻不知腳下絆到了什麼,我整個人失去平衡,頓時撲倒在地。
身後緊追不放的幾名藤甲兵居高臨下,舉起了手中血痕斑駁的刀
破空之聲傳來,離我最近的大鬍子藤甲兵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低下頭,望着自己身前穿出的一截玉帶,兀自愣了愣。
忽然醒悟般罵出一句東魏土語,搖晃幾下後,頹然倒下。
是晟曜
然而他將禦敵的玉帶拋出,自身便更危急了,更加無法脫開圍困來救我。
我隔着殿內紛亂,看向赤手搏擊的晟曜。
關心則亂,趁我愣神的一瞬間,另一名藤甲兵的刀已經不偏不倚,正對我的頸項
我嘆息一聲,合上了雙眸:別了,晟曜
然而那刀卻未能落下有一個靛青色的身影疾奔而來,伸手扳住了揚刀藤甲兵的臂膀。
我擡頭仰望:眉目高華,神情儒雅,是昌若
昌若推開那名兵士,毫不遲疑地俯身將我抱起,帶離了藤甲兵的包圍圈。
昌若雖然是謝武候之子,卻自幼習文,對兵器、武人向來敬而遠之。此時屠刀環伺卻衝了過來肉搏,我心中感念不已。
從昌若肩頭望出去,剛纔包圍我們的幾名藤甲兵正準備追上,但旁邊一個頭目模樣的人用東魏土語發出一聲指令,幾個人便停下追擊昌若的步子,轉身加入了圍攻蕭王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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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蕭王左臂之前已經受傷,此時無兵刃在手,本就支撐的艱難。這幾個兵士圍過去後,他左胸和腹部很快又多了兩處刀傷,眼看就要力竭被擒。
我焦急萬分,心慌氣短的看向昌若道:“放我下來”
昌若熟悉的眼眸裏是我不熟悉的目光,橫抱我的雙手卻更緊了。
大殿內衆目睽睽,他之前爲將我帶離險境、抱我入懷已經是十分不妥,何況是現在。
我顧不得許多,用力掙脫他下了地。可剛剛站穩,右腳便是一陣鑽心疼痛之前跑的急,摔得不輕。
昌若連忙攙扶住我,我忍住疼痛,疾步到虎賁將軍與太子、威帝身旁,大聲喊道:“東魏士兵聽令,停止攻擊否則殺了太子”
連喊兩遍後,大殿內的攻擊漸漸停了下來。
我不顧腳傷,奔向晟曜。
晟曜也朝我大步跑了過來。
就在這時,太子渾然不顧虎賁將軍抵在他腰間的利刃,衝藤甲兵叫到:“給本宮殺了他們兩個否則今日你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藤甲兵聽了,頓時將我與晟曜圍在當中,舉刀砍來。
晟曜猝不及防,只顧盪開了身前的攻擊,身後攻來的利刃卻是顧不得了。
我瞧的分明,卻無計可施,只本能的撲在他身後,想用身體幫他擋下
殿內忽然響起陣陣驚呼
我只覺腰上一緊,被一股大力帶離了地面,帶離了晟曜身後刀鋒籠罩的位置
訝異的睜開眼腰上纏繞的是灰色長鞭
不及我細想,已落入了一個充滿冰涼氣息的懷抱。
擡眸望去,是一身黑衣的墨棣
面容白皙、神情冰冷,從薄薄的嘴脣中吐出幾個字:“傻女人”
手中長鞭卻半點不停,在空中呼嘯着劃出一個個弧形,鞭梢所及之處,圍攻晟曜的藤甲兵倒了大半。
不過半息之間,大殿內的藤甲兵死傷大半,剩下的且戰且退,逃出了殿門。
局面被墨棣控制住了。
他扶着我走過去,將我留在晟曜身邊。
自己徑自不疾不徐的邁上威帝站着的漢白玉臺階,單膝跪地道:“孩兒來遲了。”
威帝微微頷首。轉頭看一眼表情陰鷙的太子,舉起手狠狠的打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威帝還欲再打時,太子拿衣袖擦了擦嘴角滲出的血絲,一副無所謂的神情看着威帝,冷笑道:“你當年就是這麼打母后的嗎”
威帝表情一滯,似乎再也支持不住,緩緩坐了下來。
片刻後才聲音嘶啞的問墨棣道:“外面是什麼情形”
“東魏甲士三千人左右,正與宮門守衛激戰。”墨棣言簡意賅。
太子今日佈置不可謂不周密:大殿內的刺殺如果得手,他對外顛倒黑白,宣稱威帝薨於蕭王謀逆,自己再以儲君身份登基本就名正言順。爲求萬無一失,擔心蕭王和五皇子的部衆、親舊不服,還佈置了軍士先去拿下宮禁控制權。想來朝堂上若有人反對,便是一場殺無赦的大清洗了。
還真是萬全之策。
晟曜此時走到殿門處觀察了一會兒,向威帝言道:“父皇,宮門守衛只有千人左右。東魏人的藤甲又堅不可破,只怕守衛們抵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