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卓早已羞紅了臉,雖然知道蕭王是爲了將她從慶格爾泰手中救下,卻依舊哭了起來。
蕭王見慶格爾泰已有些遲疑,便又續道:“而且,此時就算左右驍衛看着孤王的面上,讓你以她爲質叫開了京城城門,那下一個城池,你又怎麼過此去北地,路途遙遠又關卡重重,你難道要帶着她一路騙開關卡,你覺得那麼些守將都會如此心軟好說話嗎不如,你跟孤王再一起想想盟約的事情,孤王也好以此爲條件,說服父皇放你回厥族可好”
慶格爾泰朝懷裏的青卓看了一眼,青卓的眼角還掛着淚珠兒,又看向花榭後邊窗扇上映出的侍衛們重重疊疊的影子,沒有說話。
蕭王微微提高了聲量:“父皇若是準了,兩國近來便可無戰事,百姓們高興,你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去王庭,而不是偷偷摸摸一路逃亡,即便回去了也是屈辱無臉面的。。”
慶格爾泰鬆開了鉗制着青卓的手,略點了點頭。
很快又擡頭說道:“既要訂立盟約,總要與我厥族些好處,不然我是不能答應的”
蕭王笑道:“所以纔要你坐下來談啊”嘴裏說這話,人已經走到了慶格爾泰身前。
伸手將孔青卓拉了過來。
我長長的籲出一口氣,靠在了好不容易繞開跌成一堆的樂手們過來的湛露身上,那邊映紅也和佟媽媽相互扶持着、驚魂未定的奔來了我身邊。
扭頭朝園子裏看去,樊雙成也被自己的丫鬟們團團兒圍着站在臺階上,長劍依舊緊緊的攥在手裏,指節都有些發白了。
臺階下謝安若已經推開姚華棠,正由自己丫鬟們簇擁着,避開侍衛們在一旁整理頭上的珠花。
我想起剛纔姚華棠的那一抱,雖然是避免了謝安若跟侍衛們的直接接觸,卻是自己抱了個滿懷,又叫滿園子的人都瞧見了,這事只怕還有些麻煩。
正在這時,花榭的門從裏面打開了。
孔青卓垂着頭站在門檻內。
我急忙走過去,就見青卓忽然嘴一咧,撲到我懷中,竟是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連聲安慰,又將她拉到一旁,低喝道:“還不快小聲些,本來沒有什麼,你這麼一哭,那些愛嚼舌根兒的豈不以爲有什麼了”
又姚華棠使眼色。
姚華棠便點兩個侍衛隨他進了花榭,將其他的侍衛都打發走了。
園子裏忽然安靜下來。
我吩咐蔻兒傳了幾臺暖轎來,朝樊雙成和謝安若道:“突生變故,叫兩位受驚了。先去多福軒緩口氣、歇息歇息可好”
謝安若早已面色如常,此時烏黑的眼珠靈活的一轉,笑道:“還是不打擾姐姐了,我和雙成各自回家就是。”
立在我身邊的佟媽媽上前朝二人施了一禮,溫言道:“論禮幾位姑娘說話沒有老奴插嘴的份兒。只是幾位適才驚惶中儀容多少有些不整,還是去昭訓的那裏略理一理的好。”
雙成開口道:“安若,我腿腳有些發軟。陪我去罷。”
謝安若笑道:“既如此,我陪着幾位姐姐就是。”
幾人先後上了暖轎,回了多福軒。
我倚坐在轎內,頗有些踟躇:慶格爾泰的事情之前蕭王都是掩人耳目、
悄悄行事,如今叫謝安若和樊雙成撞見了,自然會與兩家的父兄說起。也不知道謝武侯和樊司農那裏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而且近日園子了人多口雜,肯定會走漏風聲。
未免被動,蕭王那裏要儘早跟威帝面前挑明此事纔好。
畢竟過了明路的話,即便再有人拿蕭王私下提取戰俘、訂下盟約的事情做文章也就不怕了。
及至到了多福軒,湛露急忙喚人進來備下盥洗之物。佟媽媽則將皇后從宮中賞下來的脂粉、頭花等用托盤託了拿過來呈給謝安若幾個勻面梳妝。
待收拾停當,用了一回茶點,我與樊雙成才恢復了些。
而謝安若還在園子裏的時候就已不見慌亂。
只剛剛還嚎啕大哭的青卓很是鬱悶:“我也不怕你們幾個笑話,我現在都覺得委屈極了。王爺怎麼能那樣說我啊”
眼淚花兒在眼眶裏打着轉兒:“那個慶格爾泰實在可惡王爺將他綁起來送去關押戰俘的地方纔對作甚麼要放了他”
佟媽媽這時候進來稟道:“午膳安置好了。”
轉頭又對孔青卓笑道:“青卓夫人這話可說的孩子氣了。慶格爾泰是厥族王子,身份何其貴重,怎麼能與普通戰俘一般對待何況,若是兩方真能化干戈爲玉帛,是百姓們翹首以盼的好事呢。”
我深深的看了佟媽媽一眼,含笑問道:“媽媽今日也受驚了罷”
佟媽媽福了一禮,素來老成持重的臉上露出了笑意:“虛驚一場而已。昭訓和幾位嬌客無事就好。”
我輕輕頷首,沒有說話。
午膳時候,青卓仍舊撅着嘴。謝安若放下手中的筷子,拍拍她的手背,勸道:“你不就是讓那厥族人鉗制了一會子麼,有什麼老想着的。你們王爺都不在意,誰還能說什麼不成就算別人說什麼,也無關緊要,傷不了你。你看我,我還不是被那人,我可還沒許人呢。現在還不是該如何便如何”
青卓啜泣不已,末了吸了吸鼻子:“你向來對什麼事情都安之若素。可我又不叫安若,哪裏有你那樣心大呢”
這話有些突兀,卻又透着股子親厚和稚氣,倒讓樊雙成和謝安若都笑了起來。
我愧疚道:“都是蕭王府照顧不周所致,實在愧對二位妹妹。”
頓了頓,覺得有必要把姚華棠當時的好意說的明白些,遂對安若道:“那位是姚華棠姚學士,他當時那樣做也是爲了你好。”
樊雙成點頭道:“安若,若不是他搶上前去,你可就落入侍衛們的懷裏了。那樣更糟。”又轉頭問我:“那位姚大人可有家室”
我抿嘴兒笑:“之前倒是聽王爺說過,還不曾成家呢。”
謝安若倒不似一般的閨閣女兒般扭捏,竟是落落大方的道:“難道就因爲救人時候的權益之舉,就非要嫁與個陌生人才算貞烈麼簡直笑話我父兄也斷不會如此不明事理。”
樊雙成無奈一笑,道:“這裏沒人是這麼個意思,你父兄不是那種家長,你也犯不着受那種罪。只是覺得那位姚學士看着形貌頗與你相配,所以鬧一鬧你罷了。”
謝安若不待雙成說完,已經又咯咯笑了起來:“姐姐勿慌,若他果真是個好的,日後又能叫我瞧上,今天的事情自然可以順水推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