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裏陳宴也沒閒着,他爲病患準備了牀和他所能尋找到的食物,雖然只是一些簡單的碳水化合物,也依然收穫了一些感激和冷眼——有人感激他的好意,也有人對他如此“作秀”的手段表示惡意,併到處告訴大家他僅僅是爲了以後更方便掙錢罷了——僅僅是一些糊糊就能收穫如此大的好評,天底下恐怕再沒有這麼划算的買賣了!
陳宴對此並不知情,即便知情,恐怕也不會在意,他們所嗤之以鼻的事情和他要做的事情毫不相干。
大概10點半的時候,陳宴終於基本忙完,對托馬斯·吉爾伯特交代過今晚的值夜之後,他帶着斯沃姆回到董事長辦公室,將門反鎖,坐到沙發上,閉上雙眼。
與此同時,BIOS所在的世界中,陳宴獲得了願望手鍊上晶體管的全方位視角。
面前是某個廢棄的遊戲廳,看起來十分復古的遊戲機已經被從廳室中央清理到了一邊,中間空出的位置上跪着個身材消瘦,赤着上身,且半個身子已經被替換成機械的光頭。
在光頭的正對面,願望正坐在某臺遊戲機上,臉上畫着某個幼稚的圖案,翹着二郎腿,滿臉都是“老子看你不爽”的太妹表情。
願望身邊站着一羣看起來不太聰明的馬仔,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做了智械改造……陳宴不知道那到底算是“智械”還是“機械”,因爲按照他上次來到這裏的情況看來,這裏的互聯網中存在着大量的智械病病毒,智械改造必定會導致感染,而純粹的機械結構改造則能夠消除大部分的副作用——當然,效果肯定比不上擁有芯片和算法輔助的智械設備。
那些馬仔穿着看起來像是隨意縫補成的奇裝異服,胸口或背上都有象徵着幫派的標誌——那標誌是看起來像是一個被扭曲的圓環,圓環中央有手繪的密集浮點,看起來十分抽象,每個人衣服上的標誌各有不同,但大致都差不多的樣子。
願望——處在一衆馬仔中央的願望則明顯擁有着類似“大佬”的地位。
願望什麼情況?她混進了街區的幫派?看起來好像剛剛進入幫派就有了地位,這是爲什麼?恐怕是因爲她從這裏的互聯網獲取了一些足以讓她擁有地位的信息。
陳宴擔憂的是,無論如何,她現在已經做了智械改造了,這意味着她必定感染了智械病病毒,患上了智械病……這個世界有專門研發智械病補丁的機構嗎?如果沒有,病情會快速惡化……
願望還沒說話,她身邊圍着的一羣狗腿子中就有一個跳了出去,一腳踹翻了跪在廳室中央的光頭。
光頭仰面倒地的瞬間,陳宴看到了他那張破損的臉——竟然是苗水生!
不……這個到底是梁岸生還是苗水生?
便先假設這人是苗水生吧——
陳宴正思考的兩秒鐘裏,狗腿子上前一腳將苗水生踹翻,拿着針管一般的機械設備拔出了苗水生的眼睛。
苗水生並未慘叫,因爲那隻眼睛明顯是一隻義眼,陳宴甚至看到了眼睛脫離眼眶時一閃而過的電火花。
苗水生被奪走了眼睛,竟也不喊痛,不反抗,僅僅是跪在地上,向前伸出顫抖的雙手,做出“雙手奉上”的動作——他要把自己的眼睛“獻”給願望。
這樣的動作實在太誇張,也太像是表演了——陳宴感覺自己就像是在觀看一場由十八線拙劣演員表演的九流舞臺劇。
陳宴沒想到的是,願望竟從狗腿手中抓過苗水生的眼睛,一口吃了下去!
她在幹什麼?!即便要做出符合自己“幫派成員”身份的事,也不需要做的這麼噁心吧?!難道……願望已經因爲智械病而導致了某種精神異常狀態?!
她用浮誇的動作仰起頭來,狠狠嚼了兩下,然後猛然低下頭,像是全身心沉浸在了這場拙劣的舞臺劇中,用充滿戾氣的眼神看向苗水生,聲音尖銳的像是在唱戲:
“叛徒!”
苗水生大哭,聲調扭曲:
“我僅僅只是表面上信仰【圖拉丁尊者】而已!我對他們而言是異端!
我不是叛徒!我信了祂纔能有機會回來的!我信了祂纔有機會活下來爲【數據之神】盡忠!”
陳宴大概聽了出來,這地方是存在邪神和信徒的,苗水生原本是這個邪教的信徒,卻因爲信仰另一個邪神而得到了生的機會,回來之後就成了叛徒了——也許好像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這個世界的邪神還真不少……
但願望之前已經明確說過,她的力量在BIOS的世界裏不能使用,這說明BIOS世界裏非常可能是不存在“超凡”這種現象的,因此,陳宴心想自己大概能夠判定,這裏的所謂“邪神”,多半是因爲感染了智械病病毒的人們產生了認知障礙,並在“迷信”的錯誤引導下誕生的。
苗水生的語氣神態過於做作,且說話很不講究,聽起來就像是腦子不太聰明,也沒接觸過太多知識的樣子。
可廳室裏的幫派成員們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做作,因爲他們也像他一樣。
可惜陳宴沒有經歷過BIOS世界的生活,無法腦補出他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過程了。
苗水生的解釋沒有引起願望的任何反應,於是馬仔們對着他,齊齊舉起了槍。
陳宴沒看錯!那就是槍!由劣質手工打磨的槍身和東拼西湊而來的零件所組成的槍械!
苗水生一邊說着,一邊哭訴道:
“您忘了嗎!我是那位大人派遣去尋找您的接引使者啊!我應召祂的命令朝着深淵一躍而下,如今又應召着祂的召喚回來了!”
坐在遊戲機上翹着二郎腿的願望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語氣陰森道:
“祂從未告訴過我,你會在今天回來。”
苗水生忽然爆發了一個高音:
“我聽到了一個聲音!”
他在被無數根槍管指着的情況下快速說道:
“那個聲音告訴我一個名字!他說只要把那個名字告訴您!您就一定會救我!”
願望陰沉着臉:
“說出那個名字!”
苗水生大吼道:
“陳宴!陳宴!陳宴!”
他大吼了三次,直到話音落下的時候,願望臉上已經充滿了錯愕。
陳宴再也看不下去,用量子糾纏通黑進了某個馬仔的腦機,在獲得了馬仔的視野之後,他看向願望:
“我剛過來。”
願望看向馬仔,並從馬仔清醒的眼神中認知到了陳宴的存在,於是喝退了其他馬仔,場間很快只餘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