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掃視過他們眼中的希望,視線最終落在說話的人臉上。
那是個歌利亞人,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戴着一頂已經破爛了了的灰色八角帽,如大多數歌利亞人一般擁有着白皙的、長着淺棕色絨毛的皮膚,只是那雙藍眼睛已經渾濁,無法從眼神裏看出他的神態了。
“怎麼會這麼想呢?”陳宴問他。
他指了指陳宴背後的大門:“擁有這樣公寓的一定是有錢人,而有錢人大多擁有產業,你又很大方,我們放心賣力氣給你。”
真是簡單粗暴。
陳宴說道:“你或許誤會了,我並沒有什麼產業,也沒有正在運營中的公司。”
聽到他這麼直截了當的回答,這羣工人明顯有些失望。
歌利亞大叔捏了捏八角帽的帽檐,不再去看陳宴的眼睛:“真是遺憾。”
工人們離開了,陳宴看着他們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下午五點的時候,歐嘎米回來了,雖然他的樣子很疲憊,但陳宴不得不把一些事情告訴他。
“今天晚上可能會有不速之客,但都是一些凡人,不值得動用刀兵。”
歐嘎米只是點頭:“知道了。”
陳宴關心的問:“工作很累嗎?”
歐嘎米勉強笑了笑:“說不上累不累,只是必須做一些自己不喜歡做的事,心中疲倦罷了。”
陳宴也咧嘴一笑:“上班如上墳。”
歐嘎米苦笑道:“就是這種感覺!”
或許是陳宴的玩笑讓他放鬆了一些,歐嘎米緊接着吐槽道:
“那個萊昂納多·亞當斯不知道在搞什麼,好像得罪了什麼人,我今天護送他前往亞楠市北邊的一個存放生肉的大型冷庫,路上遭到了不明襲擊,而襲擊者竟然是某種死侍,在被我抓到之前就自殺了。”
陳宴說道:
“能養得起死侍,必定不是什麼普通人,或許是萊昂納多·亞當斯的政敵?也或許是對他政策不滿的人?總之一定產生了什麼很大的利益衝突。”
歐嘎米點了點頭:
“我之後聽到兩個高級安保在閒聊,說是亞楠市最大的豬肉供應商被萊昂納多一槍爆了頭,那人也是剛剛當選的議員之一。”
陳宴立刻想到了當初自己在黃銅管道中看到的場景。
他當時就在猜測,那個姓亞當斯的年輕人會不會是萊昂納多。
現在,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萊昂納多最近的業務擴展很快,我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即便在前往選舉現場的路上,還還忙着在筆記上計算當天的供貨情況,可這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出納團隊——獨屬於萊昂納多的團隊,而不是亞當斯家僱傭的團隊。
作爲亞楠市的大食材供貨商之一,他現在似乎得到了相當一部分肉類市場,這導致亞楠市很大一部分食材的市場定價,幾乎完全由他說了算。”
陳宴摸着下巴道:
“但目前看來,他並沒有因爲壟斷而改變原先的定價策略——我今天買的雞蛋仍然是1個便士1鎊(0.9斤),這個價錢已經便宜的離譜。”
歐嘎米思考片刻,說道:
“這樣離譜的低價估計還會繼續下去,因爲在他與身邊官員的交流中,已經提到要進行物價的維持穩定。”
陳宴思忖道:
“在生產力還未達到的情況下,物品比原本的價錢要低很多,這部分差價帶來的壓力總要有人來承擔,難道他把這部分壓力轉嫁給了市政嗎?拿稅收補貼百姓的飲食?好傢伙,他要是真這麼做,可真能稱得上一聲大善人了。”
歐嘎米並不懂這方面的事。
陳宴沉吟片刻,繼續道:
“還需要再看看。”
歐嘎米說道:
“今天發生了這種事,我之後幾天估計都要上班,我會把他的言行轉述給你。”
陳宴點了點頭,道了聲謝,轉而問道:
“他對你是什麼看法?”
歐嘎米早知道陳宴會這麼問,在回來的路上,他已經仔細想過萊昂納多對他的看法。
他的回答勾起了陳宴內心的強烈好奇。
“萊昂納多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曾經在亞楠市做過什麼,尤其是上週日晚上——因爲在我今天上班的時候,他對我表現出了截然不同的態度——他將我視爲門客,而不再是簡單的暴力武裝人員。”
陳宴顯得有些躍躍欲試:
“他既然是亞當斯家族的人,一定知道關於超凡側的一些祕密,而且他本身很可能是超凡者——如果擁有亞當斯家的狂暴靈,那可不就是人造的超凡者了?”
歐嘎米認真說道:
“他身上的確有超凡的氣息,但那氣息很古怪,不是靈視,也不是靈覺……狂暴靈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
陳宴回道:
“根據我現在所知道的,只能將狂暴靈定義爲【被人工創造的程序生物】。
至於把程序變成靈體這件事,我也感覺很匪夷所思。”
歐嘎米打了個響指:
“或許是某種外神的特殊能力。”
陳宴深以爲然:
“我也覺得是這樣,因爲這種科技——勉強稱得上是科技吧,其基本理念實在是太超前了,根本不是這個程度工業社會里的人能思考出來的東西。”
陳宴說完,歐嘎米看着他的眼睛,沉聲道: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陳宴感受到他的鄭重,頓時神色凜然,側耳傾聽。
“今天上午的時候,有個亞裔曾在萊昂納多的議會辦公室裏稍作停留,他叫詹姆,而萊昂納多稱他爲兄弟。”
“也就是說,他叫詹姆·亞當斯。”
“宴君,他是你們天神州人。”
陳宴有些難以掩飾的不安:
“還有其他關於他的消息嗎?”
歐嘎米沉吟道:
“萊昂納多對他非常敬畏,好像他掌握着萊昂納多手中的權力一般,兩人之間的感覺完全不是兄弟,詹姆·亞當斯已經四十多歲了,而萊昂納多才二十多歲,他們之間更像是……父子?
我這麼說,不太確切。
萊昂納多一定有權力被他限制,而且一定有求於他,所以對他表現出了旁人能夠察覺的畏懼……這種畏懼相當常見,我認爲萊昂納多應該被他狠狠的教訓過,而且他至今應該還保留着教訓萊昂納多的權力和能力——就和父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