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看着艾麗斯苦澀的笑容，寧封的心裏感覺有些堵，盡力維持的平靜也終於是破碎。
“我……”
他想訴說，將他的心情傳遞給她。
但纖細的手指堵住了他的脣，讓寧封的話語壓在心裏。
“等一下，不要着急。”
此刻的艾麗斯身上看不到水晶中少女身上曾經有的半點幼稚，散發出的只有成熟和理性。
“是你讓我說的，那就讓我說完吧。”
收回起手，她將手背在身後，感慨道：
“我開始的時候確實迷茫了一陣子，想要讓你想起曾經的一切，讓【先知】迴歸。”
“但後來……我放棄了。”
“倒不是因爲心軟，而是我忽然發現，那個‘你’並不能和過去的那個人劃上等號。”
“而且，我有些好奇，現在的他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
說到這，艾麗斯用鼻子輕輕哼了一聲。
“結果，他的表現讓我大失所望。”
“傲慢、濫情、謹慎、瘋狂……再加上魅魔的血脈，天使的精神，他完全看不出先知的半點影子，幾乎沒有相像之處”
“……除了他心中相似的偏執。”
“不覺得可笑嗎？明明自身弱小無力，但是他卻妄圖承擔所有的責任。”
寧封：“…………”
聽着她訴說着，寧封的心情漸漸無法再保持平靜。
“而且，他說的對……他只是他，而不是任何其他人。”
“那時候我已經認命了，那個對我許下誓言的人，終究是回不來了。”
在此刻，艾麗斯的眼眸中又蘊含着什麼情感呢？
她在笑着，但是卻散發着強烈的悲傷。
“他最終，還是失約了。”
“於是我放棄奢望，一個人承擔所有的責任。”
寧封忘記了呼吸，只是呆呆地仰着頭，看着那雙美麗的，淺色的，易碎的眼眸。
沉淪其中。
“可是，你知道嗎？當我面對危險的時刻，他卻忽然回來了。”
“那個失約了很久的男人回來了，然後輕鬆解決了我都需要小心對待的危險。”
“現在，他問我到底是怎麼看待他的？”
艾麗斯擡起雙手搭上他的脖頸，不輕不重地扼住他的喉嚨，然後慢慢用力。
“我曾想他永遠不要回來。”
“我也曾詛咒他永遠不能獲得幸福。”
“我幻想過當他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的場景，我要狠狠地羞辱他……這些我都想過無數次。”
“但是，當他再一次出現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卻……”
神色複雜地低下頭，艾麗斯對着寧封耳語：
“只感到開心。”
！！！
“然後沒出息地想着……啊，太好了，他終於回來了。”
手上的力量減弱，只在脖子上留下了淺淺的印痕。
她說：
“現在……我的心，你明白了嗎？”
大半個身體壓在寧封的身上，艾麗斯的樣子看上去就像是要摟住他的脖子。
“…………”
咕。
吞嚥了喉頭的唾液，寧封猶豫了片刻，然後還是將擡起的手臂垂下。
傾聽着耳畔的呼吸，感受着她身上傳來的溫度，寧封的緩緩平靜了下來。
無比的安定。
他說：
“無論過程如何，我讓你等待了漫長的時間是事實，我本以爲自己沒有資格說這句話，但是……”
“但我還是不想失去你。”
“哪怕怨恨我也好，我還是不願意迎來沒有你的結局。”
就這樣，寧封閉上眼睛，毫無保留地傳遞着自己內心最真摯的想法。
然後……
“不夠。”
他聽到了一聲冷哼。
？
猛地睜開眼睛，寧封不知道艾麗斯爲什麼忽然變了態度。
？？？
從寧封的懷裏直起身子，艾麗斯看着他，認真地重複道：
“還不夠。”
什麼不夠？歉意？
還是說……
啪！
兩隻手按在寧封的臉頰上，將他的臉擠得微微變形，艾麗斯一字一頓地開口：
“還——不——夠。”
眉頭動了動，寧封的喉頭上下起伏。
她說：
“你在故意無視什麼呢？”
無視什麼？
我怎麼會無視……
冷眼看着寧封遊移的眼神，艾麗斯冷不丁說道：
“爲什麼要活得那麼辛苦？”
“再貪婪一點吧。”
“寧封。”
呼喚着他的名字，她說：
“再活得像自己一點。”
“不要在乎別人的想法，放下你那沒有必要的負擔。”
“更加忠於你的慾望吧。”
捧着他的臉頰，艾麗斯低下頭，她的倒影在寧封的眼中放大。
“現在，告訴我你心裏真正的答案。”
兩人維持着這樣的姿勢好一會兒，寧封忽然笑了起來，搖頭將艾麗斯的手掌甩開。
將手臂搭在過於纖細的腰肢上，他漸漸用力，將艾麗斯直接拉到懷中。
“……這可是你自找的，之後發生什麼可不要怪我了。”
“呵呵。”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艾麗斯終於笑了出來。
她說：
“胡說，這明明是你強迫的……唔！”
後面的話語消失不見，她只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場狂亂的風暴之中，在起伏的波浪中上下起伏。
喏，你看吧。
明明都是你強行逼迫我的。
擅自闖進我的城堡的是你，賴着不走的也是你，讓我傷心流淚的也是你……
既然你都已經做了這麼多了，事到如今又有什麼可以擔心的？
繼續放肆下去吧。
再貪婪一點吧。
擡起手搭在寧封的脖子上，艾麗斯同樣用力的吻了回去。
發泄着，這千年的孤獨和思念。
……
……
【……爲什麼？】
抱着膝蓋，雅莉安娜可憐兮兮地看着眼前的粉色畫面。
【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來的……接吻也好，擁抱也好，還是喜歡上那傢伙也好。】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抽了抽鼻子，雅莉安娜撅着嘴巴，感覺眼前原本喜歡的激情畫面都變得沒滋沒味了。
【他不是應該道完歉被拒絕，然後就來找我這個貼心大姐姐溫暖受傷的心靈嗎？怎麼兩個人就搞到一起了？】
我不明白啊！
怎麼肥事啊！？
那個觀星者，本來不是對男女之情什麼都不懂的嗎？我之前是被耍了嗎？
感覺自己養的白菜忽然學會拱人了？
怪耶——
心情複雜地想着，雅莉安娜忽然注意到一道比她更加複雜糾結的視線。
【嗯？】
雅莉安娜歪頭看向塞西莉婭。
【你怎麼一副見到鬼的樣子？】
沒有在意雅莉安娜言語中的調笑，塞西莉婭蹙着眉頭，下意識回答：
“我好像想起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