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銳的槍尖沒入火焰之中，貫穿了灼熱的血肉。
比熔岩更加滾燙的血液從傷口中流出，順着聖槍的槍桿向下流淌，但沒等落到少年的手上就漸漸消散。
它被吸收了。
那鮮血被聖槍本身吸收，槍桿染上了深紅，讓原本銀白色的聖槍漸漸變得不再聖潔。
也或許，這聖槍從一開始本就不曾代表聖潔。
它，爲了復仇而來的。
身體周圍的頌念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恐怖，完全變成了一種宣泄一樣的嘶吼。
他們怒吼着！
魔王！
魔王！！
魔王！！！
而漸漸的，那聲音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另外的含義。
他們在說：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殺了她！！！
“…………”
耳邊的聲音變得愈發激昂，寧封的眼神卻變得越來越冷靜，甚至於是冷漠。
他沒有被那如同洶涌浪潮一樣的恐怖的情感所裹挾，沒有一下子貫穿炎魔女王的身體。
槍尖停住，少年回過頭，看向了身後壓在自己背上的憤怒靈魂。
！！！
在他回眸的那一刻，所有雜亂的聲音在這一瞬間消失。
恐懼。
在這一刻，少年眼中蘊含的冰冷，比起這數萬無辜靈魂的瘋狂還要可怕！
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壓迫感讓他們的嘶吼像是被直接掐住了喉嚨了一樣消失不見。
只剩下殘破靈魂的他們無法理解，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無意之中造就了一個怎麼樣的怪物。
他們期望他成爲魔王，卻完全不知道魔王的含義。
但還好……
他自己明白。
對着數萬噤若寒蟬的靈魂，魔王的眼眸低垂沉默了一下，但最後還是溫和地開口：
“先不要着急。”
他溫柔地出言安撫，讓他們不要心急。
“現在還不到時候，這還遠遠不夠啊……”
並不多解釋，寧封轉回頭，看向了不斷掙扎着的惡魔笑道：
“我也差不多受夠了仰頭看着你，所以……”
“能請你跪下嗎？”
咔！
炎魔女王的雙膝在他話音落下之後就被鎖鏈刺穿，膝蓋直接碎裂，她不受控制地重重地跪下，砸出兩個深坑。
禮貌地對着跪下的炎魔點點頭，但寧封發現即使對方跪下卻仍然有些過高。
不用他出言，炎魔女王的身體被鎖鏈向着地面的更深處拖下去，直到下半身整個沒入了地面之中才堪堪停下。
“嗯，謝謝。”
這一次，他居高臨下地緩慢將槍尖再次送出，槍尖一點點沒入炎魔女王的心臟。
“啊啊啊啊！！！”
惡魔不受控制地發出嘶吼，她想要掙扎，但所有的動作都被纏繞全身的鎖鏈禁錮。
聖光的力量摧毀了她的肉體，也在湮滅她的靈魂。
在火焰中，血肉迅速再生，但是卻遠遠趕不上毀滅的速度。
不，不對，這力量不光是在毀滅自己，它……
它還在吞噬！
那分明是屬於天使的力量，卻在將自己惡魔之力同化！？
不！
必須要做點什麼，不然這樣一直下去的話，我……
“你會死，而且不是簡簡單單的死亡。”
非常貼心的，寧封幫助炎魔女王說出了她心中最恐懼的地方：
“你會徹底消亡，一點痕跡都不會剩下。”
“你的血肉，靈魂，意志，神性……所有的所有，我都不會放過。”
炎魔女王明白，對方並沒有在虛張聲勢。
現在的這個局面，對方的力量完全有能力做到這一切，這具身體的一切都會如同祂所說的消散。
無力……
自從進階成爲高等惡魔中都很強大的炎魔，炎魔女王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了。
可是現在她卻久違地體會到了那種感覺，因爲未知，也因爲無力。
那既然這樣……
“好了，你也差不多搞清楚狀況了吧？現在你是在想……要不乾脆放棄這具身體？”
！！！
算好了時間一樣，寧封適時地說道：
“不會讓你逃掉的。”
別想逃哦。
“哦對了，即使你在各種地方留下了後手，將一些神性種子寄託在了什麼子嗣身上，也沒有用的哦。”
“那些被你賜名的子嗣，我一個都不會放掉。”
他微笑着掐滅了炎魔女王的僥倖。
“我會順着你的力量去找到他們的，每一個。”
“將他們的靈魂、血肉、武器，我會將任何一個地方可能會藏匿你神性力量的地方都摧毀。”
就像是在耳鬢廝磨時的綿綿情話一樣，寧封笑眯着眼睛低語：
“我是不會讓你逃走的。”
一丁點機會，我都不會給你留下的。
全身都被蘊含着神性的鎖鏈捆綁，炎魔女王被迫以屈辱的姿勢跪着看着身前的少年，但對於這樣的羞辱她卻來不及憤怒。
她的內心現在完全被憤怒和不解充斥了。
“爲什麼要這麼做！！？”
炎魔女王不理解，她之前和這個存在從無交集，爲什麼會被對方這麼針對？
一點餘地都不留下，明明可以直接殺死自己卻要這樣反覆玩弄……
“你到底是誰？”
這股力量！
這個感覺……
你到底是誰！！？
“之前都已經說了，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是誰啊。”
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啊。
少年無奈地搖搖頭，對於不好好聽自己說話的罪人感到了遺憾，耐心地解釋道：
“至於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倒是可以告訴你……爲了同態復仇。”
露齒地笑了笑，他指了指牙齒，又指了指漆黑的眼眸。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你到底在說什麼！？
“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嗎？算了……”
話語中的壓抑的情緒終於流露而出，他冷眼看着到現在還沒有想起來的惡魔，搖了搖頭：
“夠了，就這樣吧。”
“雖然我做得還不夠好，但還請體會這種因爲無力而感受到的絕望吧。”
“感受……他們曾經的掙扎。”
槍尖，再一次深入。
……
……
“該死的！”
炎魔女王在骸骨城堡中的分身猛地瞪大眼睛，怒吼了一下。
這個傳奇級別的分身很特殊，從某種程度上算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這雖然有一定反噬的風險，但是在此時這種情況卻是給予了她一線生機。
“趁着祂沒有發現！必須轉移！”
就這樣逃走嗎？
不，不行，祂會順着力量找到自己的。
“必須徹底改變……”
那……
炎魔女王低下頭，她看向腳邊那具還有着餘溫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