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棠到陰陽關時,醉意未退,暈暈乎乎的。
她記得管事說過,她一來獨孤極就會知道,便在牀上睡一會兒,等獨孤極來。
睡意朦朧間,身上變得重重的,脣上溼熱。
有人壓着她,在吻她。
白婉棠睜眼推他,推不動,“不是說要保持距離嗎。”
獨孤極坐在牀邊,臉埋在她頸間笑:“現在不一樣。我知道怎麼去你的世界了。”
白婉棠登時來了精神,“怎麼去?”
獨孤極拿來衣裳,爲她換上。
他動作緩慢而輕柔,像是在做一件瓷瓶,手指在軟軟的陶泥上細細地品味觸感。
倒計時在加速。
白婉棠提了一句,他也不慌不忙。給她穿好衣服,心情頗好地又在她脣上吻了下。
他牽她出門,往陰陽關的無邊黑暗中去,同她說,她不在的這段時間,他的發現。
當初,她的手機被這世界同化成書,是因爲這世界沒有手機,只有書。
不能與這世界融合的外來一切,都會被排斥。包括她本身。
而在這世界出現傳音法器後,她的書就變成了類似傳音法器的模樣,也能夠與她說話。
“也就是說,如果這個世界出現傳送法器,你就能去我的世界?”
白婉棠驚喜地接過那模樣已經變成玉簡的書,眼裏充斥着不可思議。
獨孤極點頭,帶她走入黑暗,找到一塊被設立了長明燭的地方,“這附近存在和你世界相通的裂隙。”
他從玉簡裏聽她的聲音,尖銳且刺耳。但走到這裏,她的聲音就會趨於她原本的聲線。
倒計時在此飛速流逝。
白婉棠連忙將獨孤極拉走,肯定了他的猜想。而後耷拉下嘴角道:“我在那兒站了這麼一會兒,倒計時就掉了一小格了。”
這時間流速快與她的世界持平了。
獨孤極眼裏映着那一方明亮地方的光,燃着某種急切且篤定的渴望,“沒事,就算你離開,我也會找到你。”
白婉棠聞言笑起來,對他伸出手臂:“那你抱我出去。”
獨孤極不僅抱她出去,還一路將她抱到牀上。
天還亮着,他就脫她衣裳。
白婉棠按住他的手,“我纔剛來,你這樣,沒準兒我一會兒就要走了。”
獨孤極吻了吻她的脣。
她擡手捂住他的嘴,“我想多和你待一會兒。”
獨孤極聞言,想起件事,肆無忌憚的動作頓住。勾來張椅子坐在牀邊,直白且露骨地盯着她,解起了他自己的腰帶。
白婉棠臉上飄起一片紅霞,放下牀簾,從牀裏伸出手指着他道:“獨孤極,你不要太重欲。”
她的手被拉住,緊接着觸碰上他的衣物。
隔着薄衫,他皮膚的溫度,肌肉的線條,還有呼吸帶來的起伏,都清晰地貼着她的掌心……
她掙扎着要收回手,可根本敵不過獨孤極的力氣。
就像是爲了驗證他在她上次離開前,說過的那番話,他另一隻手撩開牀簾,眼眸晦澀地盯着她:“白仙仙,看着我。”
白婉棠眼睫撲閃得很快,視線飄忽不定,身體乃至喉嚨都異常緊繃:“獨孤極……”
他握着她的手,按在他腹上,身體往後仰,長舒出口氣,在她以爲他要拉她去碰什麼的時候,不動了。
他問她:“白仙仙,你是不是哭了?”
白婉棠愣住,燒紅的面頰略有降溫,“什麼?”
他頭後仰着,身軀的線條從薄衫裏清楚地透出,伸展開的姿態,像一隻蘊藏着危險的野獸。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任憑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手,輕輕廝磨揉捏。
他道:“你來之前,我聽見你聲音的時候,你哭了。”
她回家的路上,一直在和他說,她身處的世界燈光有多漂亮,街道有多熱鬧。
沒有提過一句,她那時在哽咽什麼。
“我沒哭,是你聽錯了。”
白婉棠試圖矇混過關。
她忘了,那時他就知道她哭了,對她說過不許哭。
獨孤極掰直她的手指,讓她手掌完全貼在他腹部,然後按着她的手往下。
只挪動了一點,白婉棠就像被燙到似的抽回手,嘴硬道:“真的沒哭。”
他站起身,將她從牀上抱下,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她不碰他,他便來碰她。
白婉棠像只被丟到水裏的貓,在他懷裏撲騰。
身下的椅子晃得嘎吱嘎吱亂響。
……
“好了,好了,我告訴你,告訴你。”
白婉棠氣喘吁吁地終於按住他的一隻手,衣裳凌亂得快要散開,頭髮也亂糟糟的,笑得眼睛彎彎。
她靠在他的懷裏,玩着他右手的手指,從那天早上開始說起,和他分享她的日常。
獨孤極左手摟住她的腰,聽她說那些乏味而又無趣的喫飯、喝水、工作,聽得很認真。
暮光透窗落在他們身上。
白婉棠犯起困來,聲音越來越小,靠在他懷裏睡過去。
獨孤極垂眸,將被她掰着手指的手從她手裏抽出,又展開她的手掌,將手掌貼上她的,與她十指相扣。
她將她那時的難過一語帶過,但他聽得出來,她是難過他不在她身邊。
不僅是那時,還有很多時候。
她需要他,她想他,他卻都不在。
“是我的錯。”他嗓音很低,不希望她聽見似的。語氣彆扭又擰巴,臉貼着她的臉蹭了下。
“獨孤極……”她睏倦地喚他。
顯然是睡迷糊了,不知道自己說什麼。
“嗯。”他低低地應她。
她道:“以後要是時間結束,我不能來你的世界,只能你去我的世界怎麼辦?你不老不死,可我會老,會死……”
她像個孩子一樣脆弱,難過得抽噎起來:“我老了,不好看了,怎麼辦……我的壽命只有那麼短,我死了,沒有你陪着,我也不知道我死後會去哪裏,怎麼辦……”
他會擔心,他在這個世界的漫長歲月裏沒有她的陪伴,因而不敢觸碰她。
她也會擔心在她的世界裏,能與他相處的時間太短,擔心自己的壽命和衰老無法與他相配,因而不想同他親近。
她好想,好想再在這世界和他多待一會兒。
倘若最後他與她只能在她的世界相伴,她記憶裏與他相處的時間,就會比她生命真正的幾十年還要多出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