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棠已經很久沒有想過回家的事。
她以爲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獨孤極的話給了她希望。
她又把回家的幻想翻了出來,急切地問他,怎麼會知道她的事,是不是知道了她回家的方法……
但獨孤極問了那一句之後,很長時間都在沉默。
她心中的希望和眼裏的光亮一點一點熄滅。
他又開口道:“在湖上碰到了個與衆不同的邪祟,他告訴我的。你回家的方法,目前還不能確定,不過與邪祟有關。”
準確的說,是與溯時鏡有關。
獨孤極說話時不看她,怕看到她過分喜悅的模樣。
那樣,他就會再次清晰地看到,她沒有考慮到他。如果有回去的機會,她會毫不猶豫地把他丟下。
白婉棠接着問道:“那邪祟是你什麼時候遇到的?他還說了什麼嗎?我要是想回家,得去哪兒……”
獨孤極頭疼地扶額,眉頭緊蹙,覺得她變得分外聒噪。
白婉棠以爲他身體不適,不再說話,按下心頭雀躍,帶他回房休息。
晚上入寢,她躺在牀上要睡覺。
從回來後就一直很安靜的獨孤極,突然從她身後抱住她,“要是現在就有機會讓你回去,你是不是會立刻走?”
當然啊。
白婉棠笑着打算回答,腰被他勒得發疼,才聯想到他的心情。
她安撫地拍拍他的手,“獨孤極,在離開之前我會盡量對你好的。我要是真的離開了,你就當我們分手了嘛。過一陣子你就會好了,相信我。”
不會好的。
獨孤極把臉埋在她後頸,不說話。
溫熱的氣息落在她皮膚上,有點溼漉漉的。
白婉棠轉過身來,與他面對面,“獨孤極,你很厲害。以後你一定能成爲三界皆知的大人物。到時候,你也會找到一個能喜歡上你的人。”
獨孤極嗤笑出聲。
能回家,讓她的心情變得如此好,說“不喜歡他”的話也變得委婉許多。
他盯住她的眼眸,臉靠近她。摟住她的手在她脊背後輕輕摩挲,膝蓋微曲地抵在了她腿上。
白婉棠怔了下,耳邊被他的呼吸聲充斥。
空氣變得燥熱。
他目光如同一隻纏綿的手,從她眼睛,落到鼻尖,再到她的脣瓣。
他的嗓音變得喑啞:“在你離開之前,你要對我比從前更好。”
因爲只有他能讓她回家。
他的脣貼上來。柔軟溫熱,壓在她脣瓣上。
濡溼從她脣上掃過,一點點侵略入她口中。
她回家與邪祟有關,就不得不依靠獨孤極的幫助。
既然他知道他們之間註定無疾而終,依然選擇直到分別前都同她在一起,她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白婉棠走神地思考了許多,閉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呼吸,體溫。
沒被他人觸碰過的地方被試探性地碰了碰,白婉棠顫慄哆嗦了一下,沒有想要推開他。
只是腦海裏忽的躥上一個念頭,她按住他的手,道:“等等,有沒有辦法可以恢復我的情絲?”
獨孤極心神一蕩:“爲什麼突然想恢復情絲?”
白婉棠不安道:“我怕我要是真的回去了,卻是情絲有損的狀態。我的家人面對這樣的我,會被我無意間傷害怎麼辦?”
獨孤極鬆快起來的心像被巨石砸下來,又沉又痛。
他眼眸霧沉沉地凝視着她:“那我呢?”
白婉棠眨眨眼,目光變得閃躲。
她想要修復情絲的理由,與他毫無關係。
她卻要問他如何修復情絲。
獨孤極自嘲地冷笑,翻身壓在她身體上方,親了親她的脣畔,“如果你真的能回去,屆時,你的情絲自然就恢復了。”
白婉棠禁不住翹起嘴角。
獨孤極發泄式的咬住她的脣,野獸似的要把她咬出血。
她輕哼一聲,他還是鬆開了她,在她脣上輕啄,手繼續剛纔沒做完的事。
折騰了好一會兒,白婉棠還是沒法兒接受這麼快,推拒地把手抵在他胸前。
她身上出了汗,汗溼的肌膚毫無遮擋地貼在牀鋪上,黏黏的有點不舒服。
牀帳內的空氣變得溼熱,她的聲音和呼吸都亂了。
獨孤極心中更多的憤怒和不甘。
想要從她身上奪取什麼,奢望她能爲他留下。
甚至,他想讓她有個孩子。這樣,就算她回去了,也永遠不可能忘記他。
他沒有像先前那段時間一樣順從她,說停便停。到最後一步,還是翻身下來,躺在她身邊緊緊抱住她。
他做不到那樣對她,就像他殺不了她一樣。
白婉棠累了,不折騰了就很快睡過去。
獨孤極盯着她的臉,彷彿要把她的模樣刻進神魂裏,徹夜難眠。
望日,獨孤極“發狂”的日子。
獨孤極身子恢復得差不多了,擔心意識不清時,會說出不願讓她知曉的事,傍晚獨自去了城郊。
廣陵的妖邪,自獨孤極受傷後一直很多。
白婉棠不放心他一個人,楓幽和師卓便主動請纓去城郊照看他。
白婉棠望日這晚獨自呆在城中。
她在酒樓喫完飯回家去,一名老者站不穩地踉踉蹌蹌撞過來。
她扶住老者,老者連忙道歉,擡頭瞧見她的臉,愣怔道:“仙人!”
白婉棠被叫仙人慣了,不以爲意。
轉身要離開,老者追在她身後連聲喊道:“仙人,仙人,三百年前的乞巧節,我見到您等的白鶴了!”
白婉棠腳步一頓,回過頭來問老者:“你認識我?”
“您不記得我了?”老者已行將就木,眼瞳渾濁,慢吞吞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仙人,我呀,都城守姻緣樹的那個老頭。您那時給了我一枚仙藥,讓我得以活到現在。”
“您交給我的手帕信,我給了您的白鶴啦,那天晚上,姻緣樹也被毀了。我萬萬沒想到,您等的白鶴,他竟是魔祖。”
老者目光幽遠,長嘆道:“那時看他嘔血,我還以爲您出了事。姻緣樹毀了,我就獨自遊歷山川去了。沒想到,還能在死前見您一面。”
雖尊稱她爲仙人,老者看她的目光卻帶上一種看晚輩的慈愛,“仙人,您如今過得可好,可與那白鶴重逢了?”
他說的話,白婉棠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