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棠解開他的衣襟,將靈藥灑在他胸前的裂傷上。
這靈藥有肉白骨之效,要不是獨孤極救過她,她纔不會給他用。
雪□□末落在綻開的血肉間,將傷口漸漸撫平。
她低下頭來,輕輕在傷口上吹氣,緩解傷愈帶來的痛癢。
這痛癢於獨孤極而言不算什麼,但他還是肌肉緊繃,胸口上有經絡隱跳。
她的氣息太柔,比痛更叫人難以招架。
白婉棠當他疼得狠了,“你忍一忍啊。”
伸出手,溫軟指腹按在傷處輕揉,讓藥快些化開。
獨孤極咬緊牙根,盯着她的臉,氣息刻意地延長,緩解快要變得急促的呼吸。
她專注地盯着傷,好了一處,便將藥用到另一處。
然而待另一處的藥上好,原本的已經癒合的皮膚又裂開了新傷,好似是身體裏有把刀在不斷割裂他的血肉。
白婉棠無措地對上獨孤極的視線。
獨孤極道:“養養就好。”
白婉棠斟酌再三,道:“我得回都城,你只能在這裏忍一忍了。晚上我再過來。”
獨孤極抓住她要抽離的手,“你回了也沒有用。那妖邪不是普通的妖邪,她體內有……法器。你在這兒陪我,等我傷愈了,我和你一起去。”
他語氣不自覺強硬。
“可你打那妖邪,不是會遭到反噬嗎?”
白婉棠很有自知之明。她以前不過一個普通社畜,穿過來之後,也不可能基因突變,成個厲害到能毀天滅地的人。
她能做的就是擔負起自己的責任,算是爲自己得到的付出回報。
都城是她的責任,獨孤極沒必要爲都城犧牲那麼多。
獨孤極指腹在她手腕上摩挲,拂過她腕上紅痣,“我不會死。事後我若受傷了,你來照顧我,算是你僱我幫你的報酬,如何?”
感情一事,不當有交易。
可除了交易,他就只會逼迫。
她若不接受他的條件,他都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再和她親近一些了。
白婉棠遲疑片刻,點頭答應,鬆開他的手道:“但我還是得回都城一趟,看看蕭煜和都城的情況。”
獨孤極被她推開的手攥緊,愉悅的眼神又如烏雲遮日,“早點回來。”
他裝不出溫和,嗓音透着冷意。
白婉棠擔心都城的情況,“嗯”了一聲便離去。
他盯着她的背影,期望她走時能回頭看他一眼。
可她沒有,一眼也沒有。
獨孤極獨自躺在林間,倏地冷笑一聲,“蕭煜……”
她對蕭煜並非有情,可蕭煜對她別有用心。
她在感情方面變得如此遲鈍,早晚會上了別人的當。
他難以剋制心裏涌起的嫉恨與惱怒。
想讓蕭煜從她身邊消失。
蕭煜所做之事見不得光,都城內仍是一片祥和。
白婉棠回到仙祠,乍看一切如常,但暗地裏有王府暗衛在盯着。
因她沒帶獨孤極回來,他們纔沒有動作,
白婉棠避開暗衛,在城內探查一番,傍晚閉祠去了城外。
一路有人跟蹤,是修士。她廢了番功夫才甩開他們,回到獨孤極身邊時,天都已經黑了。
獨孤極如屍體般在地上躺着,還保持着早上的姿勢。
她還以爲他出了事,跑過來發現他還有氣息,鬆了口氣。
扶他靠樹而坐,將帶來的熱包子與他分食,邊喫邊道:“人間要變天了。我今日去了煜王府探查,發現有幾位守城仙給鬱姿送信件。”
鬱姿如今是妖邪,能知道她在都城還送信來的,必定是瞭解她的情況的。
也就是說,外面好幾個城都淪陷了。只不過那些妖邪還沒有下一步動作,纔沒出事。
獨孤極沉默地失神,也不喫東西。
白婉棠問他道:“你能不能把這事上報上界。人間出了這麼大的事,三界帝君也該管一管吧。”
三百年前大戰後,三界帝君就掌管了三界。有關於他的事蹟,在三界內也無人敢提。
如今人間都已不知他姓甚名誰,只知有那麼個三界帝君,知他乃天選之子,無心也能活。
白婉棠想這位帝君應當很厲害,他若出手,人間的事肯定輕易就能解決。
獨孤極道:“上界的人來人間,動用上界的術法會遭受天罰。他們來了,也只能協助守城仙看管城池。”
白婉棠想起昨晚獨孤極被天罰所懲的樣子,不禁打了個寒噤。
那樣的天罰,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我會命……叫人來人間的。但若想真正解決肆虐的妖邪,就得找到邪脈的源頭,除之。”
獨孤極看向白婉棠道:“若上界派了人來接管都城,你和我一起去找邪脈源頭?”
白婉棠蹙眉道:“會不會很危險?”
“你是都城守城仙,多的是妖邪想搶你的身份,奪你的舍。你一直呆在都城,反而會更危險。”
獨孤極的話語有幾分恐嚇意味。
他想讓她和他一起,有私心,但所言也並不虛假。
白婉棠猶猶豫豫地“嗯”了一聲,也沒說跟不跟他走。
她喫完了自己的包子,看獨孤極手上的包子一個都還沒喫,轉移話題問他怎麼不喫。
獨孤極把包子遞還給她:“你要是想喫就喫。”
白婉棠接過包子,撕成兩半:“一人一半。”
獨孤極下意識伸手要接,又微回眸不看她的眼睛,低聲道:“我手疼……”
白婉棠想了想,左手把一半包子遞到他嘴邊,右手拿着包子自己喫,道:“獨孤極,我可能真的沒有喜歡一個人的能力。”
之前,她是不喜獨孤極,不想讓他靠近她。
如今,她是覺得不值得,不希望獨孤極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獨孤極就着她的手喫包子,每低下頭咬一口,脣都貼近她手指幾分。
他喫得極慢,嗅着她袖間的香,道:“你不用喜歡誰,教我怎樣喜歡一個人就夠了。”
白婉棠望着漫天繁星出神,左手上突然傳來柔軟的觸感,一觸即離。
她轉眸,獨孤極正咬走她手裏最後一點的包子,脣瓣與她的指尖的距離,好像她手顫一下就會觸碰到。
他對上她的眼眸。
她眼裏沒有害羞,只有迷茫和無奈。
對於他的靠近,她沒有絲毫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