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極面帶譏誚,嘲諷她來調查都不知道藏好自己。轉眸看見地上的畫卷,眉頭緊皺,先白婉棠一步將畫卷撿起。
白婉棠要將畫卷搶來。
他很爽快地任她搶走,只是沉聲問道:“北冥仙和你是什麼關係?”
白婉棠:“你也認識北冥仙?”
獨孤極沒有回答,繞過她取走書架上一本書,離去。
他走時面色凝重,讓白婉棠不由得好笑。
難道他也把她當替身?
獨孤極不認識北冥仙,但聽過這個名字。
他座下一位親信和北冥仙有仇。
千年前,他有五名親信魔將。大戰過後,這五隻魔將分別被鎮壓在了不同地方。
如今已有四名回到他麾下,只有在北冥鎮魔淵中的奇炎至今沒出來。
而他沒能出來的原因,就是百年前他出世之時,被一個叫北冥仙的人以血祭鎮壓。
北冥仙雖已死,但不論是身爲主子的他,還是其他四隻魔將,都不可能放過北冥世族。
這是早就定好的。
獨孤極一路往藤穹所在的地方走,握書的手不由自主收緊,眼眸有些失焦。
白仙仙和北冥仙,不應當有關係。
白婉棠將畫卷放回原處。
想到獨孤極能這樣大大方方地進入書房,這書房裏必然沒有什麼要緊的東西。
她繼續翻找一會兒,拿上一本話本子,到後院裏繼續躺着,一邊曬太陽一邊看書。
正看着,聽見有腳步聲,她以爲是北冥珞回來了,放下書要打招呼。卻見來人是藤千行,瞧見她便要離開。
白婉棠放下話本子,急切地追上去拉住他,道:“馬上我們都要成親了,你怎麼還一直躲着我?”
藤千行詫異地愣了幾秒,“你……不怨我嗎?”
“怨你什麼?你看得出來我說想嫁你,是被你爹逼的?”
藤千行抿了抿脣,點頭。
“你既然看出來了,爲何還要說娶我?你不是說把我當妹妹嗎?”
藤千行面露愧疚,不欲多言,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
白婉棠笑起來,拉他到後院坐着,不讓他走,“我不怨你。但你總得和我說清楚,你爲什麼要娶我?你爹又爲什麼要逼我嫁你?”
藤千行猶疑片刻,點頭,又道:“好。不過你也得告訴我,我爹拿住了你什麼把柄。”
這人,看着一副老實愧疚的樣兒,實際心眼還挺多的嘛。
白婉棠眼珠轉了轉,答應了,讓藤千行先說。
藤千行自知理虧,低垂眼眸不自覺地搓着手指,“這事說來複雜,讓你和我結爲道侶,主要是因爲我娘看中了你……”
“這我知道。”
白婉棠聽出他要說廢話來糊弄自己,打斷道:“你娘看中我,是因爲我和北冥仙長得一模一樣嗎?”
藤千行驚訝道:“你怎麼知道北冥仙?”
白婉棠說了北冥珞同意讓她進書房,結果被她看到了畫卷的事。
藤千行思慮片刻,不再隱瞞,道:“是。我娘千年前嫁來無相城,因她身子不好,不能奔波,她千年來都沒回過北冥。”
“她十分思念北冥,所以在我五歲的時候,將我送去了北冥。在那裏,我同北冥仙一起長大。北冥仙天資不凡,不僅由北冥家老祖宗親自撫養長大,還深得八位正道祖師關照。”
“我娘通過我知道了北冥仙,就和北冥族長商議,讓北冥仙和我定下婚約。我與北冥仙青梅竹馬,那時都還不懂感情,但想到以後能一直在一起遊歷大江南北,心裏是不排斥的。”
“可惜在她十五歲那年,她獨自騎馬外出打獵,遇上鎮魔淵結界被破。爲掩護北冥族人撤離,以身殉道了。”
“之後北冥爲重修封印,將寄養在北冥的孩子都送回了各自的家裏。我,還有湘姨的女兒崔羽靈,就是那時候被送出北冥的。”
白婉棠感到奇怪,這裏面怎麼還有崔羽靈的事?
藤千行表情變得深沉:“崔羽靈比我和仙仙年紀小,平時我們便沒有玩到一塊兒。湘姨是很好的人,但是崔羽靈……她從小就比尋常孩子爭強好勝。”
“北冥有傳言,仙仙殉道就是因爲崔羽靈。不過仙仙臨死前交代過什麼,北冥的人對於鎮魔淵是怎麼被破一事都絕口不提。”
說罷,他留意到自己沒注意稱呼。白婉棠小名叫仙仙,他該避諱些,忙道歉。
白婉棠若有所思地擺手道沒事,更加在意他爲什麼要對她刻意提起崔羽靈?
疑惑剛出,藤千行緊接着就給了答覆:“聽聞崔羽靈如今投靠了魔族,我雖然詫異,但又覺得以她的性子,這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湘姨他們太過溺愛崔羽靈,我擔心他們會因爲崔羽靈而做出後悔終生一事。”
小夥子猜得可真準。
白婉棠眼眸一亮,左思右想之後,隱晦向他透露北冥那倆人是魔族派來的人假扮。
藤千行想到些事,手指握緊,但又強迫自己坐着,聽白婉棠說她被要挾一事。
白婉棠也不遮掩,說了柏懷和她在探查影妖的過程中被攻擊的事。
藤千行越聽神情越異樣,聽到一半突然站起身來道:“抱歉,我想起我還有事要做,先行告辭。等我回來再繼續聽你說。”
白婉棠點頭,目送他離開,心裏揣度他的反應究竟代表了他什麼樣的態度。
她在後院裏躺到黃昏時分,北冥珞帶着喜餅來請她嚐嚐。
有下人來報說藤千行與藤穹今晚不回府喫飯,北冥珞便要帶她去酒樓喫。
白婉棠在府裏要憋壞了,樂意之至,開心地挽着北冥珞出門。
坐在酒樓二樓窗邊,白婉棠等菜上來。
北冥珞指着樓下街市,熱情地同她介紹各家店,說等以後她嫁給藤千行,可以時常去那些店逛逛。
白婉棠百無聊賴地看着,突然被一個晃動的老舊牌子吸引。
那牌子有些褪色,在夜色下,若不是北冥珞指着它說:“那叫九二的是家藥鋪,別看它老舊,裏面的醫修可是從人間請來的老大夫了。上次請來給你治風寒的就是他。”
也是他來治之後,她的風寒才逐漸好轉。
不過白婉棠更在意的是九二這個名字。
“爲什麼叫九二?”
北冥珞微笑,低垂眼簾道:“是藤穹取的名字,還不許人改。千年來,就一直這麼叫了。”
白婉棠的目光從九二的老舊招牌上,落在藥鋪門前的穿城河上,心撲通撲通直跳,好像有個答案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