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7章
東市一角忽起聲響,揚起沙塵,引來了不少目光。
而後聽聞是某處巷子的院牆塌了,很快就不見人關注。
然後是東市主街一陣騷亂,不知誰在喊着“詩詩姑娘”,引得滿條街的人都在喊“詩詩姑娘”。
錢莊就在主街,不過是坐在西面,坐北朝南地方是長安第一樓“福壽安”。
傳說是長安最好的酒樓,燒得一手天下最好的菜,裏面的廚子不是御廚,卻也經常受邀入宮給皇上做菜。
東市之中,這家叫“福壽安”的酒樓當屬翹楚,名氣最大,排面也是最足,而百姓口中喊着的“詩詩姑娘”就是受“福壽安”之邀準備燈會表演。
外面聲勢震天,白宋還是頭一次見到,和夥計們一樣站在門口看熱鬧,也忍不住問了一句:“那詩詩姑娘是什麼來頭?”
夥計們都是從幽州來的,一問三不知。
迎面停下一輛馬車,明月姑娘正巧來了,今日是由映月樓的老鴇親自送着,這位老鴇也想看看今夜的排場,看看自家的明月能闖出個什麼風貌。
老鴇在車內就聽到白宋問詩詩,下車便道:“這位詩詩姑娘可了不得,近年之間,乃是長安公認的頭牌花魁。說是有西域血脈,長得那叫個水靈,不曉得多少文人墨客給她賦詩作詞?來路也很神祕,有人說她叫李詩詩,也有人說她叫劉詩詩,連個姓氏都搞不清楚。”
白宋聽了捏着下巴,嘴裏喃喃自語:“這古代但凡能叫個‘詩詩’的,還必定都是青樓女子,還必定是個花魁,真是奇了怪了。”
老鴇到了錢莊門口,回頭看着斜對面的熱鬧,有些感慨:“哎喲,沒想到福壽安能請來詩詩姑娘,今夜中秋的表演怕是沒有懸念了。肯定就是這位詩詩姑娘博頭彩哦。”
白宋皺了皺眉,老鴇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假惺惺地掌嘴:“瞧我這嘴,該打該打!還沒開始比呢,咱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家明月也是不遑多讓,到時候還得看臨場發揮。”
明月也到了屋檐下,看着那邊萬人簇擁的場景,再看看自己身邊冷冷清清,壓力陡增,臉上也多了些愁容。
白宋對明月一笑:“別緊張,表演好自己的就行了,其他人跟咱們無關。”
明月欠身行禮:“明月定當盡力而爲。”
......
下午過半,黃昏將至。
長安尚未入夜,但燈城之勢隱現。
雲間俯瞰,萬家燈火如散落棋盤的棋子一樣星羅密佈,漸漸地由點連接成線,由線連接成面,化作整個世界裏耀眼的星辰,成爲了天地間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這是幽州薊縣無法比擬的浩瀚,千年古都像是換上了最絢爛的衣裝,各色彩燈連接街頭巷尾,裝點河道水渠,燈火之下,街景白日,燦爛蓋過了皇城衆多巍峨宮殿。
每一個外出的遊人手裏都提着花燈,映照着長安條條水渠上的蓮花燈交相呼應。
夜幕之下,公子小姐們也漸漸收攏彼此的距離,藉着賞燈之名享受難得的肌膚之親。
平日裏捨不得給孩子買糖葫蘆的人家,今夜也捨得銅錢用糖葫蘆堵住了孩子的嘴,在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中尋找着各自喜歡又感興趣的東西。
野貓野狗也加入了盛宴,守在各家酒樓門口,它們發現今夜的食客特別大方,總有撿不完的骨頭。
永安河上花船在遊,橫穿南北,河上河岸遊客叫喚喊聲,公子激動吟詩,小姐熱烈迴應。
而在衆多熱鬧的燈火世界裏,屬於東市的狂歡尚未開始。
中秋燈會,最熱鬧的兩個地方,一個在東市,一個在永安河兩岸。
東市的商戶們已經各自準備,爲了今夜表演,爲了之後的名聲大噪。
表演的舞臺在東市東口,裏面人擠人連個野貓都鑽不了縫隙。
舞臺還沒搭建好,時間還沒到,各家商戶已經組織人手去各自的位置上落座。
白宋自然也招呼這錢莊的夥計,讓他們趕緊關門往舞臺那邊去。
白宋已經先一步帶着明月去搶位置了。
晴兒殿後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落下,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後正要關門,卻發現有一個小小的身影還在鋪子的角落裏,對着一個畫板,悶悶不樂地敲打着碳筆。
“虞公子,你在幹什麼?怎麼還不走?”
虞青青一手拿筆,一手託着腮幫子,自打從書社回來,她的興致就不高。
身爲白宋的跟屁蟲,明知道白宋已經走了,自己居然不爲所動。
虞青青回頭看了晴兒一眼,淡淡道:“還沒開始呢,我想再坐坐。”
“這會兒過去怕是都擠不到前面去了。”
“哎,看不到就不看了唄,有什麼稀奇的。”
晴兒大爲驚訝,心說這個最喜歡熱鬧的小公子怎麼突然轉了性子?
晴兒心裏也明白,這就是個喜歡白宋的小姑娘,這模樣肯定是哪裏觸動了她,在自己生悶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