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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救命之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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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身拉着扈暖進來,扈暖站起來要揉鼻子,扈輕忙墊着袖子幫她捏了捏。手纔在地上沾了什麼東西都有,不能摸臉。

    千萬別有屎。扈輕這樣想。

    夜晚的道觀很安靜,道士都住在後頭。

    扈暖幾個月大的時候,那小官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拖家帶口的來這裏上香。現在看,大約是虧心事做多了求神仙保命呢。那次,每個小妾都得了一身新衣裳和幾樣素淨首飾。

    扈輕那時以爲自己回不去了,也不想以妾的身份老死在小官後宅裏。趁着外出的機會,把原主的錢財收拾了一下,藏在道觀的前殿。本打算之後找機會假死脫身帶着女兒逍遙自在,誰知道後頭是那樣的奇遇。

    眼下,當初藏的救命財仍是用得着。感謝她的未雨綢繆高瞻遠矚。

    扈輕給自己點了個贊,揹着女兒悄無聲息的行走在暗影中。這暗行的本事,是在末世裏練就的,爲不驚動喪屍的逃命。

    大殿很容易找,最高的那處便是。道士們沒有守夜,也不鎖門,扈輕進去的很容易。

    正殿供奉的是大帝,和扈輕世界裏的稱謂並不同,可代表意義是一樣的,都是一方神明。

    扈輕放下女兒對着大帝彎腰行一禮:“大帝在上,多謝您這五年的照應,求您保佑我們母女一路平安順順利利。”

    扈暖看看她,學着她的模樣也作揖。

    扈輕拉着她的小手,繞過裹紅布披金綢的柱子,向大帝雕像身後摸去。

    大帝身上穿着信徒做的錦緞袍服,赤紅濃紫,腰束金帶。在衣服下頭,還有一層雕出來的衣裳。匠人很細緻,下襬並不是實心,裏頭琢出了衣服內層、穿着靴子的腳、穿着褲子的一雙小腿。所以,裏頭有空間。

    扈輕心裏念着罪過罪過,手從空隙裏掏進去,拉出一個細長條的棉布包裹來。

    大喜,還在。

    殿裏視線模模糊糊,扈輕迫不及待去解包袱,這可是她們娘倆兒的全部身家。

    “哈哈,老道終於等到正主了。青巖,我贏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幾乎是他第一個字吐出,扈輕眼神一冷,身形一動,一下將扈暖背到背上,一手抓了包袱背靠柱子而立。

    這是一個防守兼進攻的動作,她下意識抓腰間,抓了個空。這不是她的身體,那裏沒有她用慣的匕首。

    光線從燈籠中射出,眼前亮了起來,不足十步的地方立着一老一少。

    唰,冷汗流下。

    他們距離自己這麼近,可自己一點沒發覺,這說明他們不是普通人,身手怕是在自己之上...

    扈輕急速思索脫身之策。

    老道士和小道士具是一臉驚訝,這小婦人,似乎並不簡單。

    明明身形瘦弱如柳,此時卻警戒如豹。一身狼狽,額頭亂髮分拂露着一道猙獰的疤,一雙眼卻涼透人心的鎮定。

    淡淡的殺意。

    這縷殺意稍縱即逝,意識到自己打不過兩人的扈輕換了策略,忽然身體一軟嚶嚶哭泣。

    “求兩位道爺給小婦人一條活路。我們登門拜訪只爲取回舊時之物,願拿出一半供奉大帝香火。”

    兩人都覺好笑,示弱求饒,可她衣裳底下的肌肉緊繃着呢。就像兔子,一個不對就能蹬鷹。

    能瞞過普通人,卻瞞不過他們。

    不過他們不是求財的,也不是要命的。

    只是一個賭約。嚇着人了,對方還揹着個孩子,真是罪過。

    老道人當看不見她心疼那包袱,和藹道:“夫人不必驚慌。老道四年多前打掃殿中,發現這寄存物,與老友打賭。老道賭老道這風燭殘年一定有緣見物主原樣歸還。今夜看來,是老道贏了。”

    一通話信息頗多,扈輕耳朵裏只回蕩着“原樣歸還”四個字。驚喜,疑慮,她能全帶走?安全的帶走?

    其實包袱裏也沒什麼,原主並不得寵,她翻遍屋子也只湊了二十兩銀錠,十兩碎銀,兩小串銅錢,加兩樣銀首飾。錢不多,只能救命。救命之財,更不捨得割捨。

    好吧,只要是錢她就心疼,她怕窮。

    “道長,您說真的?”扈輕努力做楚楚可憐狀。

    可她從末世來,殺過人殺過獸,硬生生把自己打磨成女鐵人,突然改變風格實在有些——無法入目。

    老虎捏着帕子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兩人俱憋着笑,老道士點頭,風趣道:“老道也想做個正人君子,這點要求還是能做到的。”向她手裏抓着的包袱一指。

    扈輕想紅臉,沒紅成。當初藏這錢的時候她靈機一動,撕了一截白布寫了字縫在上面:救命之財,君子莫動。

    透着一股慫裏慫氣,可原主只是個妾,屬私物,她哪裏來的底氣?只要能活,慫又怎樣。若是不幸被人發現包袱,希望那人看到這張字條良心發光給她留條活路。拍馬屁嘛,並不難。

    看,眼下不就奏效了?

    扈輕一臉喜容:“真是太感謝您了,您就是救苦救難的活神仙,等小婦人以後安定下來,一定給您供奉長生牌位求老天讓您再活五百年...”

    噗嗤,略後一步的小道士笑出聲,這凡間婦人,說話真有意思。

    扈輕望去,見脣紅齒白小道士望着她笑,出於直覺,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小道士開口:“好了,她們兩人還有要事在身,莫要讓咱倆的賭局影響到她們。你和我再去崖頂一論。”

    扈輕心一提,要事?昨天她才殺了人,眼下她和女兒是逃奴。要事就是逃命。這小道士是怎麼看出來的?他知道自己多少事情?是敵是友——看似是陌生人。他說這些是有什麼深意?

    見自己一句話顯然讓這女子想多起來,青巖微微懊惱,他脫離凡間日久,忘了在凡間應有的忌諱,見到女眷,本就不該上前。

    給老友一個眼色,自己往門邊退去。

    老道士笑吟吟,手裏燈籠一指:“老道送你們到大門,此一去女居士必遇難成祥逢凶化吉。”

    這個扈輕是知道的,世人來求神求的無非是個吉利話,老道士這是在給祝福呢。眼下她們娘倆兒缺的正是逢凶化吉。

    心裏又忍不住嘀咕,這個“送”字用得頗妙,委實讓人心裏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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