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嬌的事情,在世家中引起了不少的震盪,誰也沒想到之前一心追逐齊王世子的徐安嬌,最後居然要進端王府,而且還爲瑞王府的庶妃。
憑徐安嬌的身份,連正妃也是當得的,沒想到不但只是一個庶妃,而且還和虞玉熙進了同一家府。
明和大長公主和安和大長公主的恩怨,上一輩人都知道,既便大家沒說,長一輩的人都知道,看起來端王府之後的爭風喫醋少不了。
也有人說端王仁厚,原本徐安嬌要進齊王府的,無奈齊王世子嫌棄徐安嬌太醜,徐安嬌難堪之餘想投繯自盡,端王沒奈何,只能接收,也算是替齊王世子收拾殘局,齊王世子向來任性,說不願意讓徐安嬌進門,就絕對不會同意。
有人覺得徐安嬌是自甘墮落,也有人覺得端王爲人實在是仁善,現在連這種事情都得替堂弟扛鍋,實在是過於的實誠了,這種事情原本和他沒有關係的,可現在偏偏又落到他身上,只能說端王太過老實,張宛音也過於的實在……
不管大家心裏說什麼,表面上對於明和大長公主還是恭喜的,甚至還有人特意上門送禮,只爲討明和大長公主的歡心。
徐安嬌成爲端王庶妃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的過去了,必竟只是一個庶妃的事情,明和大長公主都認了,其他人還能說什麼,況且端王是真的好,否則也不會幫堂弟出面解決這事,也算是爲太后娘娘解憂。
外面衆說紛紜的時候,張宛音從宮裏出來,第一次約見了虞兮嬌。
兩個人約見的地方,是一處茶樓,張宛音出宮前一天就通知了虞兮嬌。
第二天,兩個人在茶樓處碰頭,也不急着先去喝茶,就近的店鋪走了走,邊上一家首飾店就很吸引人,年輕的女孩子哪裏有不喜歡精緻首飾的,比起喝茶聊天,她們更願去首飾鋪裏挑選首飾聊天。
首飾鋪的生意很好,兩個人進去一處處看過去,各自挑了幾件賞心的首飾。
最後在一處玉佩面前停下。
虞兮嬌讓夥計拿出一塊玉佩翻看起來,看了幾眼後,又落在張宛音腰際的玉佩上,好奇的問道:“郡主,你看這玉佩比你的如何?”
“喜歡我的玉佩?”張宛音笑了。
“郡主的玉佩很別緻,那日我初看到的時候,就特意的多看了幾眼,想着也買一塊相信的,只是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虞兮嬌道,把玉佩還給了夥計,又讓他換了另一塊。
“我的玉佩……其實也不是我買的。”張宛音覺得夥計手裏的玉佩比不得自己的玉佩。
“是祖上……傳下來的嗎?”虞兮嬌好奇的問道,又看了看張宛音腰際的玉佩,“郡主,能讓我看看、摸一下手感嗎?”
張宛音大方點頭,摘下玉佩送到虞兮嬌的手中,虞兮嬌拿着看了看,又和夥計拿出來的比較一下,又讓夥計拿回去換了一塊,一邊道:“郡主的爲塊玉佩是暖玉吧?”
“對,就是暖玉。”張宛音點頭。
“玉質真好,就不是一般的玉能有的,還有這水色……可真漂亮。”虞兮嬌連連稱讚,一邊隨口道,“不知道這玉佩是令尊還是令堂留下來的。”
“是我父親。”張宛音臉上露出一絲哀色,“這玉佩其實是有一對的,但現在只剩下這麼一塊了。”
“爲什麼,這麼好的玉佩爲什麼不好好的收起來?”虞兮嬌越發的驚訝,把玉佩在手心裏摩挲了一下。
“玉佩曾經有一對,一塊在父親手上,一塊在母親手中,我父親後來死在戰亂中,那塊玉佩不知所終,唯有母親手上留了一塊,因爲父親的緣故,母親……沒過多久也就去世了,只留下這麼一塊玉佩。”
張宛音苦澀的道。
“郡主,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事。”虞兮嬌忙道,把玉佩還了回去。
張宛音接過重新系到腰際,搖了搖頭:“這不算什麼,事情過去許久了,我……現在基本就不去想這些事情,太后娘娘憐我孤苦,才讓我住在宮裏的。”
“郡主,真是對不起。”虞兮嬌又道謙。
“虞三姑娘,真的不必,那一日我也算是對不住你,都是我的錯,我們兩算是平了。”張宛音柔聲的道。
她說的是徐安嬌的事情。
“這也不算什麼……反正也過去了,那一日我也是因爲氣不過,實在失禮了些,還望郡主原諒。”虞兮嬌長睫輕顫了兩下,道。
“是我先失禮的,我以爲……可以太后娘娘解憂,以爲這事只是虞三姑娘的意思,覺得……不當如此,這才把虞三姑娘引過去,讓你和徐縣主當面說清楚,如果能冰釋前嫌就更好了,兩位大長公主的事情,我也只是一知半解。”
張宛音說到這裏苦笑了一下,“太后娘娘對我天照地厚的恩情,我只想替太后娘娘解憂,卻失了分寸,那一日的事情真的是我錯了,最後……”
張宛音說到這裏長嘆一聲,沒再說下去,語意未盡,意思已經全在裏面了。
徐安嬌最後沒進齊王府,卻進了端王府,這事說起來可笑,甚至讓人覺得自作自受,看張宛音的樣子,就知道心裏苦,可偏偏她還不能說,做爲未來的端王妃,她要更公正,更賢惠纔是。
“我今天約虞三姑娘見面,也是爲了當日的事情向虞三姑娘道歉的,還請虞三姑娘原諒。”張宛音系好玉佩,側身一禮。
虞兮嬌急忙避開,反過來側身爲禮:“郡主,您這禮我可受不起,當時……我在氣頭上,說話也衝了點,還請郡主原諒。”
張宛音急忙扶了虞兮嬌一把,兩個人對望了一眼,都笑了。
看過首飾鋪,虞兮嬌陪着張宛音去了藥鋪,很巧長春堂就在附近,稍走幾步路就到了,張宛音今天出宮的原因,就是替太后娘娘找一些藥材,宮裏也有,缺什麼可以讓太醫院採辦,張宛音覺得她要的不多,而且還是給太后娘娘做藥膳用的,自己挑選更好、更用心一些。
看張宛音讓夥計拿出藥材後仔細挑選的樣子,虞兮嬌好奇的問道:“郡主還懂醫理?”
“不太懂,不過跟在太后娘娘身邊日久,有一些必然的藥材還是懂一些的,也曾問過太醫,什麼樣的比較好,特別是煮藥膳的時候,有時候用的其實並不需要太好,只要合適就有,有一些藥和藥要相輔纔行。”
張宛音指了指方纔挑的兩樣,給虞兮嬌解釋:“這兩樣未必是最佳的,但兩樣的品相相仿,卻是正好,一味寒涼,一味性熱,相同品性的放在一處,正可以抵消各自不好之處。”
虞兮嬌聽她這麼一說,連連點頭:“原來這裏面還有這麼多的講究,郡主果然厲害。”
“也算不得厲害,上心就行,太后娘娘對我恩重如山,我現在能做的唯有挑這種小事情回報,若是連這些小事情都做不了,我自己都嫌棄自己。”張宛音低聲道,神色黯然。
這讓人想起她的身世,讓人莫名的憐惜。
“郡主如此有心,太后娘娘必然歡喜。”虞兮嬌也拿起一味藥,放鼻子前聞了聞,笑道。
“太后娘娘歡喜,我也就歡喜了,我的所有都是太后娘娘賜於的,爲了太后娘娘,我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只要太后娘娘安好。”
張宛音仔細的挑着手邊的藥材,付了高價,夥計也不敢說什麼,拿出一些讓她一個個的挑。
挑的其實並不多,但真的是每一樣都是張宛音親手挑的,把一些稍稍有瑕疵的全挑了出去,只留下她選中的品相好的。
付了錢之後,兩個人這次回了茶樓,上了訂下的包間,才進門,張宛音又對着虞兮嬌深深一禮。
一舉一動無不愧疚真心。
虞兮嬌照例避過,笑道:“郡主若再如此,我可不敢再坐下來和郡主一起喝茶了。”
“是了,都是我的錯,只是當時當日的事情,現在想起來還後悔莫已,我是真的……”張宛音這次坐了下來,無奈之極。
想想她的身份,再想想她在宮裏的無奈,有些事情不需要她說,都能品味得出來,在宮裏的張宛音和現在的張宛音,甚至像是兩個人。
只不過現在的張宛音看着眉宇間更生動了幾分,讓人莫名的覺得皇宮裏禁錮了她,讓她不得不如此。
一個失了父親的孤女,當日爲了討好太后娘娘的行爲,也就不顯得那麼可憎了。
一切都是無可奈何。
茶水糕點送上,張宛音拿起糕點嚐了嚐,又喝了幾口茶,居然覺得挺好,又吃了一小塊才放下。
“讓虞三姑娘見笑了,宮裏的糕點更好,不過這些更像是我小時候喫的那種,那會母親還在,會帶着我上街,之後……到了京城,卻是出行不便,不能再像那個時候行事,嬤嬤們的宮規也是極嚴厲的,容不得半點疏忽。”
放下筷子,張宛音謙意的笑了笑。
這樣的明慶郡主完全沒有半點攻擊性,處處透着一種不如意和輕愁,甚至於是一絲絲的黯然,很能讓人產生好感,也很能讓人忘記她之前做的錯事。
似乎誰處在她的那個處境,都會如此,無可奈何之處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