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忍受九個多月的身體不適,你會很艱難。我來照顧孩子是應該的。”肯尼思就差拍着胸口保證了。
不錯,男人倒是很自覺,也許是姐姐卡羅琳生了三個孩子,他這個當弟弟的總該看在眼裏。女人不易,男人但凡能設身處地爲女人着想,世界將和平很多。這隻能說是一位丈夫、一位父親應該做到的,不值得誇獎他--等他真的做到了再說。
他是個夢想家,關於孩子早已經有了許多的計劃,想的很多,也想的很美,這也是她喜歡的。她不是特別喜歡孩子,但應該會喜歡他們的孩子,最好是個女孩,女孩很好,又甜美又乖巧,她會給她很多很多愛,把她未曾得到的母愛都給與她。
他則因爲從小沒有得到足夠的父愛而傷感,叔叔們再喜歡他,也不是父親,無法取代父親。他還說起小時候因爲對着特勤局保護他的特工喊“daddy”,母親惱火的換掉了那個特工。
張文雅想着傑姬爲了教育孩子也是煞費苦心了。她肯定不喜歡兒子亂喊“爸爸”,他的爸爸是美國人深深懷念的悲情總統,而不是區區一名特工。
反過來一想,那名特工也一定很喜歡小約翰,盡職盡責保護總統之子;小約翰也喜歡他,所以才叫錯了。小孩子不說謊,也很敏感,你愛他,他纔會喜歡你。
關於孩子他倆已經達成了共識:明年結婚,後年畢業後纔會考慮生孩子。
張文雅心裏憋着911的事兒,不知道蝴蝶翅膀會不會把911扇沒了,但要是仍然會有911,她想着……嗯,這種事情指定不能提前告訴誰,不然真的要被cia或是nsa拖去切片。911的話,國會應該還在休會期間,肯尼思不會有危險。
她記得當時911發生後中國羣衆喜大普奔,實在是美利堅這個世界警察天天揮舞着大棒,樹敵太多。沉痛哀悼死難者是一回事,對美利堅的禍事幸災樂禍是另一回事,完全可以分開嘛。
911是哪些建築遭受了撞擊?除了雙子塔,還有……五角大樓,還有哪裏?沒有國會大廈。2001年她剛好法學院畢業,又不忙着找工作,可以帶丈夫回中國待着,或者去旅遊,回海恩尼斯港肯尼思大院也不錯,總之遠離紐約。
但再想想,肯尼思雖然明年去賓州當參議員了,但下曼哈頓還是卡羅琳的選區,雙子塔倒塌,卡羅琳這個選區衆議員一定要去現場,這可是全美,不,全世界聚焦的焦點。
她有點猶豫:這種情況下,如果肯尼思姐弟都能在雙子塔現場,絕對會是一份極爲深厚的政治資本。
她的糾結在於不可能提前警告,但作爲一個政治科學專業的畢業生、一位政治家的妻子,如果她不懂利用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那她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政治科學的畢業生。
她也想利用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爲自己贏得一些“政治資本”。
張曉峯迴了中國,在上海下飛機,沒有直接回廬州。他說要“收拾”姓寧的老孃們,不知道有什麼辦法。一個男人想坑一個女人辦法實在也是很多,要麼坑錢,要麼坑人,尤其要是坑她的男寶,可以說是必殺技了。張文雅讓他隨便,只是不要坑小謝,小謝沒有哪裏對不起她,對她一直很好,只是有個一言難盡的媽,不是他的錯。
張曉峯嗤之以鼻,男人搞不定老媽,實在可恥。
啊這,似乎又把洋女婿罵上了。
搞不定老媽的肯尼思也沒什麼不好,當初她對付傑姬,肯尼思還傻乎乎的覺得她超溫柔又超賢惠的!
耶魯大學這周復課了,張文雅返回紐黑文,肯尼思返回華盛頓,兩個人又開始兩地分居、週末團聚的日子。
完美處理耶魯法學院爆炸案的肯尼思議員成了真正的“政界金童”,紐黑文羣衆對他幾乎讚不絕口,康州州長也很知趣,大力誇獎他,稱他運籌帷幄,頗有大將之風。現任總統也在週一的白宮例行新聞發佈會上稱讚肯尼思議員有勇有謀。
民主黨喜大普奔,深覺驕傲:2000年現任總統會支持他的副總統戈爾競選下任總統,如無意外,幹個兩任八年;接下來2008年便由肯尼思競選總統,如無意外,也能幹個兩任八年。民主黨牢牢掌控總統之位,共和黨只能看着白宮哭泣。
計劃通!
就連泰德叔叔也覺得這個計劃很完美,又妙不可言。
張文雅心想,等到明年不知道是誰會看着白宮哭泣了。她其實不想戈爾能贏,要跟本黨的總統競爭那就屬於“不服從分配”了,不太好。老肯當年是不走尋常路,謀求副總統被擺了一道——當時的民主黨領袖正是約翰遜——於是四年之後老肯索性不拼副總統,直接去拼總統之位了。
這段歷史也很有趣,有關肯尼思總統是如何特立獨行、逼得黨內大佬倉促應戰:在1960年之前,總統候選人是由黨內大佬提名的,所以熬資歷是必經之路,沒人重視初選——你都得不到黨內領導的首肯、黨內資金的支援,你用什麼來競選呢?
可恨的是,肯尼思家族賊有錢,不在乎黨內給不給資金,於是老肯尼思從初選開始打起,打了當年一心覺得自己終於媳婦熬成婆的約翰遜一個措手不及。約翰遜以爲自己足夠老資格,按資排輩該輪到自己當總統了,沒想到半路被“馬薩諸塞州男孩”打得灰頭土臉,等到約翰遜終於反應過來要打初選了,已經大勢已去,各州的黨代表紛紛表示支持肯尼思。
這也是肯尼思兄弟爲何得罪了約翰遜的由來。
但從改變規則的角度來看,肯尼思兄弟當初真的劍走偏鋒,很有奇效。
肯尼思每天晚上都給張文雅打至少一個小時的電話,絮絮叨叨盡說廢話。他還是很擔心她沒有痊癒,很希望她能多休息兩個星期,最好去住院。張文雅有點不耐煩,這人也太婆婆媽媽了!
蘇珊週一又過來看她。
“你嚇得我半死!”蘇珊抱住她,哭哭啼啼的,“我以爲你徹底失憶了!”
這孩子說什麼呢!
“我現在全好了,別擔心。”
“真的嗎?我擔心會有什麼後遺症。你的腦袋真的好了嗎?”
“……大概好了吧。你能不能別把事情想的太糟糕?”張文雅扶額,“約翰整天擔心我已經很煩了,你要是再這樣,我可受不了。”
蘇珊笑嘻嘻的說:“怎麼了?他是不是嚇壞了?會不會抱着你哭:嗚嗚嗚嗚親愛的阿妮婭不認識我了,我好慘,我太慘了,嗚嗚嗚嗚嗚!”
她說的好好笑,逗樂了張文雅。
嗐,要說……也沒錯啦,雖然不是哭哭啼啼,也是哭唧唧的。不得不說,一個英俊的大男人對你哭唧唧的,那是又好笑又感動。
“一定是的。”蘇珊壞笑,“啊,想不到我們的王子會哭哭啼啼的。”
“那你有沒有哭哭啼啼?”
“哭了,你看。”蘇珊假裝痛哭。
倆人抱作一團,笑得不行。
週末回了紐約,又被肯尼思送去醫院做了一堆檢查。
行吧,要是不做檢查他就不能放心——她自己也是有一點點不放心的——那就做唄。
一切都很好,做完檢查回了家。
已經十一月底,紐約的冬天很是蕭瑟。
屋頂的花園已經凋零,花匠蓋了玻璃溫棚,將玫瑰花與月季花都挪進溫棚裏。
外面只餘座椅和鞦韆架。
肯尼思帶張文雅上了樓頂花園,獻寶似的,“瞧。”
屋頂花園重新佈設了暖光裝飾燈,星星點點,纏繞在鞦韆架上。
鞦韆架的對面,用小燈管俗氣巴拉的拼出了她的英文名字“anya”。
俗,真的很俗,但她喜歡。
誰不喜歡自己的名字滿哪都是呢?就在前幾天,一位英國花卉培育大師宣佈,將他剛培育出來的黃色歐洲月季命名爲“阿妮婭”。培育一個新品月季需要好幾年的時間,花卉大師真可以說很懂蹭流量了,也立即對美國王室夫婦隔空喊話,願意爲王室婚禮提供“阿妮婭”月季,爲婚禮增光。
消息一出,美國人感到這一陣輸了!美國人不忿!
“你不覺得現在太冷了嗎?”張文雅被按在鞦韆椅上。
“冷嗎?”是有點冷,但是都沒有下雪呢,也不算很冷啦。
肯尼思坐在她身邊,攬着她的肩,“這樣不冷了吧?”
你這是什麼邏輯?
“你帶我上來有話要說嗎?”
他有點得意的笑,“你總說訂婚戒指太大,平時都不肯戴,我又去訂了一枚小巧的訂婚戒指。你看,好看嗎?”
他挺得意的拿出一隻戒指盒,打開,裏面是一顆心形的紅色寶石,精巧,紅潤,鴿血紅。在心的上面還有一隻小小的黃金王冠。
一顆紅心。
很俗,但真的很不錯,精緻又閃亮。
張文雅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