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空氣忽然變冷,寒風徹骨。
查理脫下濺滿蠟油的白西裝,隨手扔在地板上。
“阿妮婭,我真心想向你道歉。”
“你這不是道歉,是存心想破壞我的名譽。”她哼了一聲,“我要回哈佛了。車我會留下,但我不會謝謝你送我禮物。”
張文雅轉身剛走幾步,便被他抱住,“阿妮婭,留下。”
他正要親吻她的脖子,冷不防被她一肘錘擂在肋間,疼得他頓時鬆了手。
她立即轉身,右拳緊握,一拳衝到他鼻子上。
嗨!這還是前男友教她的呢!
查理捂着鼻子,昂着腦袋,癱在沙發上,“好疼!”
張文雅沒好氣的說:“忍着!”
“能幫我從冰箱裏拿點什麼冰的東西來嗎?”
倒也不是不能。
開了燈,從冰箱裏拿出一塊生牛排,愛用不用。
他不太滿意,但還是用了。
乾毛巾裹着生牛排捂在鼻子上,這是冷凍收縮破損的毛細血管,阻止繼續出血。
“你這麼道歉我不滿意,不管你怎麼想的,我都不滿意。”
“你要怎麼才能滿意?”
“雅虎。”
“不行。”
“那我走了。”她立馬站起來。愛誰誰!
“別走!”查理扔下生牛排,跳起來抱住她。
“你一臉的血,別弄髒我的大衣。”
“換個要求。”
“雅虎。”
他嘆氣,“這筆投資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的。”
“騙子!”
“哎呀!”他有點無奈的笑了,但又很快皺着眉,捂住鼻子,“我再追加三百萬給你投資亞馬遜,這樣可以嗎?”
“不行。算你借給我的,我按照銀行年利息給你,借五年。”
查理想了想,“你要有抵押物,我不收你的利息。”
“我沒有價值三百萬美元的資產。”
“不需要三百萬,只需要三十萬就行。你有嗎?”
“有。我週五上午帶着律師去公司找你。”
張文雅走了。
查理癱在沙發上,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
一地狼藉。
蠟燭熄滅了,滾落一地。
她好像拿走了一束黃玫瑰或是白玫瑰。
他去關了落地窗。
鼻子好疼啊,她力氣可真大!
看上去是個乖乖女,脾氣卻很壞。
當然,他知道她是個壞脾氣女孩,還預料到她一定會氣勢洶洶的跑來找他算賬。只是他絕對沒想到她真的是個“粗魯”的女孩,狠狠的揍了他……的鼻子。
痛並快樂着。
而且他也沒有想到她能拿出來價值三十萬美元的抵押物,還修改了條件。
真的很機智,能馬上提出來對她更有利的條件。
很堅定,想要什麼就想得到,他很懷疑要是他沒有提出那三百萬美元,她會一直唸叨什麼“yahoo!”。
啊哈!對!她就是個“yahoo”,是一種野蠻又優雅的奇怪生物。
他想着她現在上了飛機嗎?忘了拉瓜迪亞機場這個時候還有沒有飛往波士頓的飛機。他跳起來,抓起錢包和移動電話,匆匆下樓。
“baby,你訂到機票了嗎?沒有?等等,我打幾個電話,看看拉瓜迪亞還有沒有私人飛機。”
哼!狗男人!算他還有點腦子!
不到一個小時,張文雅已經坐在私人飛機上了。
狗大戶確實很懂享受,他們不想浪費時間在等午夜班機上,他們寧願花大錢在私人飛機上。
查理的鼻樑上粗糙的貼着一個創口貼,這讓他顯得有點可笑。好在長得太漂亮,也只是有一點點滑稽的好笑罷了,不能算“醜”。
“明天早上有課嗎?”
“有。”
“你把車開到機場了嗎?”
“在機場停車場。”張文雅警惕的看着他,“送出去的東西不許收回。”
他一笑,“不收回。別總把我看成一個混蛋,我不是。至少沒有那麼混蛋。”
算他識相。
她拿走了一束白玫瑰。白玫瑰也很美,花朵豐茂,花瓣像絲絨一樣,層層疊疊,美極了。
她從枝頭拽下一朵花,將花瓣撕的到處都是,還扔到他身上。
“baby。”
張文雅沒理他。
“阿妮婭。”
“說。”
“你知道你很迷人嗎?”
“嗯哼。”
“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這很了不起,大多數女孩不知道她們想要什麼。”
“你這是刻板印象。有沒有一種可能,不是她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是覺得你用不着知道呢?”
查理呆住了,“什麼?”
她甜美的微笑,“什麼?你不會從來沒有想過吧?”
“我沒有……我不是……”他有些驚慌。
真是個蠢貨!
她冷靜的想,從來沒有人對他指出這個事實,他被他自己寵壞了,以爲自己是個男人就擁有了世界——好吧,可能確實有百分之八十正確,但他沒有想過還有百分之二十的世界他不曾擁有。
呵!男人至死是少年,是嗎?
她搖頭,“你頂多只能說自己瞭解女人的身體,你一點都不瞭解女人是怎麼想的。你不尊重女人,女人也就不會尊重你。你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
她對蘇珊和莉娜、瑪麗說她怎麼一拳打破了查理的鼻子,女孩子們都高興的尖叫起來。她們並不知道查理到底幹了什麼好事,但如果阿妮婭說他是個混蛋,那麼他肯定是個混蛋。
次日週二,是她的二十二歲生日。
中午,聯邦快遞的快遞員將一隻紙盒送到她的宿舍樓下。
張文雅下樓簽字收快遞:紐約寄來的,寫着翠貝卡肯尼思公寓的地址。
打開紙盒,裏面是一隻包裹的很嚴實的小一點的紙盒。
拆開第二個紙盒,裏面是一隻拳頭大小的硨磲貝。分開貝殼,裏面有一顆又大又圓潤的白色珍珠。
珍珠珠光很強,通體光滑,沒有瑕疵,有大拇指大小。
另外附有一張對摺的紙條:honey,happybirthday!
落款:你的john。
硨磲貝殼放在桌上做裝飾,珍珠收了起來。
躺在牀上想了想,把書桌上的相框簡單包了一下,放進紙盒裏,叫了快遞,寄去翠貝卡肯尼思公寓。
查理打電話請她下樓。
他找了律師,寫了一份借款合同,“你可以隨便找個法學院的同學或者教授看,這份合同絕對沒有什麼隱藏條款,你簽了字,我馬上叫會計打款給你。”
合同的甲方已經簽好了名字。
張文雅逐條看了合同:不需要律師也能看懂,確實簡單、公正,只有半頁紙就寫完了。
借款給某某,借期五年,從1995年十一月十四日到2000年十一月十四日,數額爲三百萬美元,無利息;甲方不會提前要求償還本金,乙方也不得拖欠歸還本金。
挺規範的法律用語。
合同一式兩份,雙方簽字生效,一人一份。
簽了字,把銀行賬戶給他。查理隨即打電話回公司,半小時後,三百萬美元便到了她的公司賬戶上。
美國註冊公司很方便,一兩百美元就能註冊一家小公司,她和蘇珊都註冊了幾個公司備用。
“現在相信我向你道歉的誠意了吧?”
“相信了。你走吧。”
他笑着搖搖頭:“我走了,我週末過來。”
“別過來,我要去——華盛頓特區。”其實是去華盛頓州的西雅圖,在西海岸,靠近加拿大,是亞馬遜公司所在地。週末亞馬遜應該也會上班,何況談投資什麼時候都可以。
“去見克里斯?”
“對,他週六有一場比賽。”
查理不覺得高中的籃球聯賽有什麼好看的,“好吧,你什麼時候再去紐約,提前告訴我。”
他親吻一下她臉龐,很快告辭走了。
下午,張文雅便帶着投資律師飛往西雅圖。
亞馬遜現在不過是一家剛成立四個月的網上書店,十分寒酸,磕磕巴巴的開展業務,也沒有人來談什麼投資。日後的世界首富現在也不過是個剛滿三十一歲的青年,還沒禿頭。
亞馬遜老闆挺有野心的,對於投資當然歡迎,也很精明,談判進行的很緩慢,一個點一個點的摳,摳的張文雅頭禿。
跟人談判不要表現的太想要,而是“隨便吧”,反正還有很多項目在等着我。
美國老錢新貴多不勝數,她是太年輕了一點,但氣勢足足的,亞馬遜老闆只會以爲她是哪個華裔富豪家族的小姐——這裏要感謝蘇珊和艾普爾姐妹教會她拿捏豪門大小姐做派——他根本不知道她是小約翰·肯尼思的前女友,而美國人看亞洲人又比較臉盲,至少她見到的幾個亞馬遜的員工都沒有認出她。
她在西雅圖待了兩天,週五回到波士頓。
投資律師最後以二百萬美元的價格談到了百分之八的股份,比起紅杉資本給雅虎的二百萬美元佔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可以說是相當昂貴,但張文雅已經非常滿意了。還沒禿頭的亞馬遜老闆日後是出了名的精明,並且每一步都沒有走錯,屬實屬於天才經營者。
還有一百萬,她可以玩玩別的。
蒂凡尼藍豪車成了哈佛一景。
浮誇又庸俗的送禮方式奇奇怪怪的在哈佛校園裏居然沒有遭受太大的非議,可能確實太土豪了,反而讓校方和學生們都不知道要怎麼反應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