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偉華聽後臉色有些難看，在沙發上坐立難安。
江洋接過劉芳手裏的茶壺掂了掂，給胡偉華的茶杯裏添上新茶水。
胡偉華突然起身，聲音擡高了兩個音調：“我沒有這麼多時間聽你講故事，你只需要告訴我，菲力公司和石山縣的供應合作合同還籤還是不籤？”
賀雲章和劉芳同時看向江洋。
江洋依舊低着頭，手裏擺弄着茶具：“籤不了。”
胡偉華冷哼一聲，盯着江洋道：“石山縣一百多萬人口，我想江總做不了這個主吧？”
江洋擡頭看向胡偉華道：“既然我是方縣首派來的談判代表，那麼我就有權發表我對這件事的看法。態度我已經表明了，該說的我也說了。石山縣跟菲力公司的合作我不贊同，至於方縣首那邊什麼態度，我想你可以直接去問問他的意思。”
說罷站起身看向劉芳道：“劉總招待一下客人，我乏了，就不陪胡先生了。”
江洋就這麼離開了辦公室，留下了面面相覷的賀雲章和胡偉華。
胡偉華看着辦公室門口，臉上陰晴不定的問道：“賀祕書，這個姓江的我怎麼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爲什麼方縣首會讓他來出面談如此重要的事情？”
賀雲章深吸一口氣道：“後起之秀，縣首很器重他。”
胡偉華皺眉道：“這是個怎麼樣的人？”
賀雲章輕笑一聲問道：“你想聽我的評價？”
胡偉華點頭：“是的，菲力集團指派我的任務我必須要完成，石山縣的水果協議籤不下來，我回去就沒辦法交差。”
賀雲章看向門口若有所思，良久站起身道：“這是一個踩到了狗屎，都會讓狗屎感到後悔，甚至跟他道歉的人。”
胡偉華聽的愣神，這是什麼評價？
主人已經走了，客人就沒有必要再留下。
二人走到大廈門口停住腳步，此時外面夜色已深，淅淅瀝瀝飄起了細雨。
“賀祕書，看在以往的交情上，你能不能再跟我透漏些關於江洋的消息？”
胡偉華轉身問道。
賀雲章看向胡偉華道：“這個人踏平石山縣的商圈僅僅用了一年的時間，迄今爲止，所有在利益上跟他產生衝突的對手沒有一個好下場。魏洪，陸正華等輩已是灰飛煙滅，可以這麼說，凡是可以在外面的，他沒有一個仇家，跟他有仇的，要麼已經死了，要麼永遠無法再翻身。我可以很負責任的提醒你，這個人的情商和智商遠在常人之上，他手裏掌握的現在不僅僅是你看到的這些生意。”
胡偉華皺眉：“什麼意思？”
賀雲章負手而立，看向天空落下的雨點道：“商圈內的聲望，石山縣百萬人口的信任，以及方縣首的大力支持，若是他要極力反對菲力集團進入石山縣，我想這將是你們前所未有的障礙。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麼多，我們父輩之前的交情到此爲止。從現在開始，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一輛帕薩特緩緩停在了大廈門口，賀雲章舉步向前。
胡偉華緊追兩步：“賀祕書，你這又是爲什麼？”
賀雲章停住腳步，頭也不回的道：“因爲你就是那個花五十元去山裏收購猴子的商人，對嗎？”
胡偉華一怔。
雨開始下的有些緊了，灑在衣服上濺起輕微的水花。
賀雲章留下一個側臉道：“這些猴子是百姓的命，而守護這片土地是我的使命。胡偉華，你忘了胡伯父曾經的教誨，忘了這片土地是如何孕育我們成長。我永遠忘不了歷史帶給我們的恥辱，更不會讓這些撥弄風雲的商客，從根上去打擊生存在這裏的人們。”
“所以。”
“我們兩代人的交情在這裏就此結束吧，不是一路人，就沒有必要糾纏不清。”
胡偉華聽後急了，上前一步道：“菲力集團可是曹樹平推薦過來的，我希望你腦子清醒點！我們只是生意人，賺錢而已，你說的什麼歷史什麼恥辱，跟我們有什麼關係！賀雲章，你是不是讀書讀糊塗了！”
轟隆隆……！
天空滾滾巨雷響起，電閃雷鳴間，賀雲章轉過了身，臉色有些猙獰。
大雨呼啦啦的下，淋在他的身上彷彿毫無知覺。
“曹樹平是在這裏一手遮天過，但現在石山縣的縣首是方文洲！他的立場纔是這方水土的立場！我糊塗？我至少沒有糊塗到不知勿忘國恥四個字怎麼寫！我至少明白我們的祖國剛剛有了希望，不能毀在我們這代人的手裏！我糊塗？我是糊塗，糊塗的已經看不清你這幅嘴臉！！！”
“咔嚓！！！！”
天空一聲巨雷響起，閃電像是撕裂空間般，顯得有些恐怖。
胡偉華憤怒的指着賀雲章道：“瘋了，瘋了，都他M的瘋了。行啊賀雲章，現在是縣首的頭號大祕了，本事大了，你最好給我記住你今天的樣子，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衝進了雨裏，打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
呼啦啦的大雨傾盆而下，順着賀雲章的頭髮，眼角，衣服，像是擰開的水龍頭般淋下。
他就這麼站在雨中，緊緊閉上了眼睛。
一把黑色的雨傘突然在頭頂出現，賀雲章詫異回頭，發現江洋正打着傘站在身旁。
“賀祕書，挺別緻啊，要洗澡還是用熱水好一點。”
江洋從兜裏摸出一支菸來，點燃說道。
賀雲章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道：“這王八蛋，早知道他是這個目的，我就不會讓他踏進石山縣。”
江洋笑道：“不然你以爲老方同志爲什麼讓我來見他呢？”
賀雲章驚訝：“你的意思是縣首知道這件事？”
江洋道：“他何止是知道，恐怕他都算準了我會拒絕這件事，他倒是爽了，既不得罪曹樹平，又不得罪菲力公司。真是個老狐狸，老謀深算啊……”
賀雲章微微皺眉：“你小子，這可是咱們石山縣的縣首，你這麼說他，合適麼？”
江洋嗤之以鼻道：“我就不信他沒說過我的壞話。”
賀雲章聽後點頭：“那倒也是。”
江洋不經意的問道：“他怎麼說？”
賀雲章道：“他說你老奸巨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