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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三章 順風順水送顧前輩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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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條尖頭方尾的烏篷船,一前一後緩緩在煙波浩渺的洞庭湖上由東向西,意境深遠的淙淙搖櫓聲聽在暈船的錢興耳朵裏,只覺許奉手裏的船槳是在他肚腹之中攪合,臉色一白匆匆彎腰鑽出船篷,趴在船尾低着頭把滿肚子苦水對八百里湖面一吐爲快。

    如願以償穿上一身簇新黑色團龍蟒袍的陳無雙,平靜地抽劍出鞘,將焦骨牡丹三尺清亮劍身平伸到船篷外面,藉着貴如油的春雨細細沖洗,他這條船上的人不多,只有黑布蒙面閉目凝神的駐仙山掌門白行樸,墨莉,錯過岳陽樓一戰深以爲憾非要跟着來見見世面的許佑乾,以及不放心小侯爺安危親自前來駕船的八品修士許奉。

    蒼山劍派的周和淵昨夜就提出告辭,陳無雙以酒相送,恨不得一步三回頭的蔣柔兒黯然離去,江湖上山高路遠,對司天監嫡傳弟子可謂一見鍾情的女子知道,這次離別之後,恐怕下次相逢就是遙遙無期,可惜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在墨莉面前,萬千容貌姣好的少女都難免擡不起頭來。

    後面一條船上,是孤舟島賀安瀾、沈辭雲等人,憋着一口氣想要證明自己比陳無雙強的季清池這次沒有跟着出島,林霜凝被平白得了一身華貴白色蟒袍的邋遢老頭留在百花山莊,不管是想要仗着胸中所學替天行道斬妖除魔,還是想幫着沈辭雲出一口積壓了十餘年的惡氣,許悠等人沒一個臨陣退縮的。

    有真氣在身的修士架起船來當然比尋常漁夫更得心應手,悠哉悠哉順着把雨絲吹斜的東風一路西行,白行樸散出神識發覺四周始終沒有察覺到黑鐵山崖修士的氣息,皺眉道:“無雙,洞庭水面如此遼闊,這麼找無異是大海撈針,有沒有旁的法子?”

    陳無雙收回長劍,手腕翻轉抖落水珠,胸有成竹地輕聲笑道:“怎麼沒有。”說着從腰間光彩奪目的儲物玉佩中取出一面圓形青銅古鏡,識貨的白行樸眯着眼隨意一瞥,就明白了他的法子。

    即便沒去過南疆十萬大山,也知道兇獸對氣息的感知最爲敏銳,以駐仙山堂堂當代掌門的見識,自然能察覺到這面看似不起眼的銅鏡上縈繞逸散着淡淡氣運,不難猜到這想必就是大周開國時,司天監陳家先祖用以鎮壓天下氣運的十四件異寶之一,這時候用來引蛇出洞再合適不過。

    俗話說想要俏、一身皁,黑色的蟒袍更顯得起身走出烏篷站在船頭的少年玉樹臨風,有十一品劍修鼎力相助而信心十足的陳無雙一手捉劍,另隻手託着銅鏡將神識猛然灌注進去,短暫的遲滯之後,銅鏡先是輕輕顫動低鳴,繼而陡然亮起一束光華直衝九重天外,搖着船槳的許奉神色訝然一變,這才知道那天晚上小侯爺從侯府門前石獅子腳下繡球裏拿走的究竟是什麼。

    銅鏡上爆發出來的那股玄妙而雄渾的氣息,幾乎讓許奉感覺整條烏篷船都往下一沉,不是船身受重喫水更深,而是好像洞庭湖的水面被一種無可匹敵的力量生生壓低了幾寸,陳無雙的感受則更神奇,這面銅鏡跟常半仙贈的那顆闢塵珠完全不同,被神識激發出來的氣運之力有三四成順着手臂鑽進了體內,既不往丹田也不去識海,彷彿雨滴落入湖水一樣,瞬間融入血肉骨骼消失不見。

    後面船上的賀安瀾跟曲瑤琴對視一眼,相繼起身鑽出船篷,細細感受突然瀰漫在水天之間的氣息,隨後就是同爲七品修爲的許悠和沈辭雲緊隨其後站上船頭,不明白這氣息意味着什麼的許悠詫異挑眉,卻見青衫少年臉上帶着笑意,手裏的卻邪劍像是遙相呼應一般吞吐着微弱光華,像潮水起伏,更像是呼吸綿長。

    饒是見過陳無雙以後已然對這個少年不敢輕視的白行樸,也訝然失聲,良久才伸手摸了摸懵懂模樣的關門弟子後腦,喃喃道:“氣運加身吶,了不起。”許佑乾只覺船篷外邊陳無雙的背影如同隔着一層不濃不淡的霧氣,影影綽綽有些看不清楚,好奇道:“什麼意思?”

    白行樸垂下手笑了聲,剛學會不挨天雷劈的關門弟子天資是好,但畢竟修爲尚顯淺薄,靈識對氣息的感知朦朦朧朧不大清晰,答非所問道:“佑乾,回去以後告訴你爹爹,與其兩頭下注,不如孤注一擲。這話你可能還聽不太懂,依原樣轉告給你爹爹,他會明白該怎麼做,才能保住許家的富貴久盛不衰。”

    墨莉不在乎陳無雙氣運加不加身,癡癡看着心上人的背影出神,在百花山莊聽藏不住話的常半仙提及陳伯庸做主把黃鶯兒許給少年爲妾室,原本心裏多多少少的一些不快,跟那道聖旨一起被撕得粉碎,都是情竇初開的女子,她當然能看出昨夜悵然離去的蔣柔兒對陳無雙有傾慕之情,但這些已經都不重要了,少年斬釘截鐵說得擲地有聲,他是心有所屬的。

    站姿挺拔的陳無雙此時進入了一種很玄妙的狀態,不是冥想也不是頓悟,只覺真氣自行在周身經脈之中如銀河倒瀉一樣迅速遊走循環,自身氣息卻極爲不合常理地含而不露,且隨着銅鏡裏的氣運融進體內的越多,真氣運轉速度就越來越快,從一息五個多周天持續攀升,到最後一吐一納好似潮汐一漲一落,真氣遊走了整整九個周天。

    陳仲平口中從來沒有人修成的抱朴訣,四境功法的頭一句,就是大江九曲,其氣九回。

    船頭上不斷積勢的陳無雙耳中聽到的,只剩下真氣疾速運轉所產生的潮水聲,洞庭湖水波盪漾,雲瀾江濁浪排空,無垠東海波瀾壯闊。

    除此之外,天地萬物彷彿靜止凝固,水上行舟,明悟由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行樸嘿笑着瞥了眼癱坐在船尾的錢興,輕聲道:“來了。”

    許奉隨即停下船槳,船頭前面不到三十丈處,一條雙瞳灰濛濛的粗壯黑蟒猛然撞破平靜水面,探出一截足有三丈餘高的粗壯蛇身,水流嘩啦作響處,獨臂修士顧知恆單足點在碩大蛇頭上,空蕩蕩的左袖垂在身側,皺眉俯視向兩條船,聲音遠遠飄散道:“無雙公子這身衣裳不錯,是打算用那面銅鏡跟我黑鐵山崖握手言和?”

    隨後,面容猙獰的黑衣老婦以及另外兩名曾在岳陽樓外出現過的四境修士同時現身,後面還跟着二十餘個各執兵刃的三境修士,御空高高在上。

    陳無雙笑得一臉純真人畜無害,朗聲道:“順風順水來送顧前輩一程,當然得穿得鄭重些纔好,說實話,這是我從小到大最認真的一回。”

    顧知恆不以爲然地一笑,輕蔑看向後面一條船上賀安瀾等人,明知故問道:“哦?顧某近日並無離開楚州遠行的打算,無雙公子是要送我去哪裏?”

    船篷中,蒙着臉的白行樸無奈搖頭一笑,問錢興道:“你家主子一向這麼恬不知恥?老夫瞧他最大的本事就是狐假虎威。”吐得面色憔悴的副統領大人嘿嘿笑着不敢反駁,隨即就見這位身份不明的前輩招手讓許奉進來護着小侯爺,自己則縱起一道炫目劍光扶搖而起,二話不說挺劍直取顧知恆。

    陳無雙收起銅鏡,轉頭對墨莉憤然道:“瞧瞧,這就是所謂高人,好意思說我恬不知恥,堂堂十一品劍修說動手就動手,太沒風度了些。”他本來還有幾句說出來極有氣勢的話等着張口,比如告訴顧知恆,岳陽樓外公子爺說了下回殺你就得言出必行,沒想到白行樸實在懶得聽人鬥嘴,這一出手就把本該精彩絕倫的言詞相爭登時抹滅。

    “十一品?!”顧知恆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當年屠滅百花山莊時曾被花千川傷了識海,十餘年裏雖說還有五境真氣修爲,但始終無法把靈識再次全部凝實爲神識,故此雖察覺到船篷裏有個蒙面人,卻沒想到對方會是能跟陳仲平、楚鶴卿平分秋色的凌虛境劍修。

    面對如此凌厲的一劍,顧知恆腳下用力踩低南疆玄蟒頭顱後騰躍而起,滴溜溜旋轉的三足香爐率先甩了出去,而後左袖一蕩,三支不知何時點燃的線香凌空插入其中,同時右手裏多了一柄筆直長刀,這般迅若閃電的反應速度讓陳無雙都不吝嗇讚美之詞,“跟他孃的變戲法一樣!”

    後面船上,百毒不侵的青衫少年縱躍而起直奔黑衣老婦,冷聲喝道:“無雙,那條長蟲交給你跟墨師姐!”陳無雙點點頭,知道賀安瀾跟曲瑤琴各自對上黑鐵山崖一名四境高手,許悠虎入羊羣般帶着幾名師兄弟悍然撲向顧知恆帶來的三境修士,身着蟒袍的少年嘿聲一笑,自嘲道:“盲人瞎蟒,正是棋逢對手。”

    船尾的錢興抖擻精神冷不丁斷喝一聲,揮刀馳援人數佔了劣勢的許悠等人,奶奶的,暈船這種事實在太過丟人,要不多殺幾個雜碎出出風頭,以後可就沒臉面在公子爺和少夫人面前做人了。

    墨莉手中翠竹換胭脂,焦骨牡丹嗆啷一聲出鞘,兩柄劍雙宿雙飛,齊齊刺向因雙瞳被刺瞎而實力大減的南疆玄蟒,船篷裏被許奉護着的小侯爺從懷裏摸出一把炒熟的黃豆,扔在嘴裏嚼得嘎嘣嘎嘣脆響,發自肺腑喝了聲彩,歪着頭問許奉道:“你說那條長蟲,燉鍋蛇羹夠多少人喫?”

    許奉臉上凝重的表情被他一句話擊潰,哭笑不得地遲疑片刻,沉吟道:“小侯爺說笑了,咱們府上哪有這麼大的鍋?”

    許佑乾詫異地看了一眼這位在侯府效力多年的八品修士,恨鐵不成鋼道:“難道非得囫圇着下鍋燉?這玩意兒切的零碎一些,纔好入味。”說罷撇過頭去不再搭理身邊的笨蛋,看向一劍挑飛那尊小巧香爐的白行樸,咋舌道:“真是個狠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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