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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領教駐仙山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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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不安的氣氛中等待的時間越長,陳無雙就越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隱藏在暗中的人八成是沒有能輕易制服他們三人的信心,始終不肯露面的原因既是想以逸待勞,也有可能是在等待援手。這麼說來,應該是駐仙山的人才對,可之前神識中感應到的黑衣老婦氣息,就有點解釋不通了。

    駐仙山好歹是威名赫赫的名門正派,就算誤會了那姓柳的年輕劍修真是死在白衣少年手裏,也不會跟黑衣老婦這種邪修沆瀣一氣,否則一旦被司天監、白馬禪寺得知,就不單是要爲陳無雙報仇這麼簡單了。

    跟常半仙聊了陣子山神爺之後,陳無雙終究還是忍不住了,他已經能清楚地感覺到穀雨的氣勢在逐漸衰弱,只好站起身來活動了活動筋骨,朝着遠處的黑暗裏揚聲道:“陳無雙在此靜候多時,駐仙山來的是哪位師兄?不妨出來見上一面,有此間地主山神爺在旁見證,也好容我等解釋幾句。”

    常半仙早被壓抑地心裏煩躁,緊隨其後喊道:“藏頭露尾,鼠輩行徑!駐仙山偌大名聲,休要被老夫看不起。”嘴上大聲叫嚷着,藏在背後的手腕卻連連抖動,趁着月黑風高悄然將六枚銅錢甩了出去,悄然佈下一座簡易陣法。

    又等了數十息,陳無雙失望地搖搖頭剛想回身坐下,就聽見不遠處響起了腳步聲,隨即有人出聲道:“老先生好手段,程某佩服。”話音剛落,在洞庭湖上有過一面之緣的程雲逸就現出身形來,後面還跟着三個年輕修士,不多不少正好是四個人,其中一個正是滿面悲憤的趙靈琦。

    穀雨立即心下一沉,她怎麼也想不到跟在後面的會是四境八品的駐仙山長老,要是那受了傷的黑衣老婦或許還可以勉強應付一二,面對同樣是劍修的程雲逸,她根本毫無勝算,何況後面出現的三個修士個個目蘊精光,顯然修爲也有三境,光一個趙靈琦她就沒有十足把握能勝。

    常半仙眯起眼睛來,聽程雲逸話裏的意思,當時恐怕就聽見了他跟少年說的那句至少有四個人,確實是尾隨了一路,直到現在才肯現身露面,邋遢老頭冷笑一聲,道:“駐仙山纔是好手段,堂堂八品修士還有如此耐心,不容易。”

    這句話裏的諷刺意味很明顯,程雲逸倒也沒有在意,站在平臺另一側,眼神先後掃過陳無雙三人才定在那窟神龕上,笑道:“這裏的山神倒是別具一格,跟燕州的不太一樣。”陳無雙附和着道:“程師叔說的是,無雙也覺得這尊山神更像是索命的厲鬼。其實修士和神祇沒什麼差別,爲善爲惡都只在一念之間。”

    少年這句話明着是說山神,其實是在試探程雲逸的打算,當然也有爲自己開脫的意思在內。程雲逸不置可否地嗯了聲,道:“司天監到底不是尋常的修士門派,以老夫看,你倒更適合跟季淳兄一樣入朝爲官。想來是程某不夠分量,那位用香爐法寶的修士,不肯出來聊聊?”

    陳無雙立即反應過來,原來他們一直潛伏在後面是顧忌那獨臂修士也在暗中,要不是常半仙開口罵了句鼠輩行徑,程雲逸還會再繼續等下去。少年想到此處,嘆了口氣道:“程師叔,駐仙山與司天監同爲正道,在您面前無雙豈會有意隱瞞?先前的事確實是誤會,不如聽我先解釋幾句,師叔再做定奪如何?”

    程雲逸緩緩點了點頭,轉而朝胸膛不斷劇烈起伏的趙靈琦扔了個眼色,道:“看在你這聲師叔的面子上,老夫且聽聽便是。”當日他趕到拜相山下的時候,就對趙靈琦等弟子所說的話存有疑慮,再者畢竟是比陳無雙高了一輩,自恃身份總不好一見面就先對他出手,不如先聽聽那少年作何解釋。

    陳無雙上前兩步,輕聲讓穀雨暫且收起佩劍來退到後面去,開口之前先表明一個態度,然後纔出聲道:“此時說來話長,程師叔想必不知道,無雙所修的功法有些特殊,雖然有了二境四品的修爲卻毫無真氣可言,這次出京也是爲了一路歷練,趕赴雲州劍山採劍。當日在洞庭湖上,並非有意跟師叔爭搶那把胭脂劍,而是懷疑康樂侯居心叵測,纔不得已出此下策試探他。”

    程雲逸擺了擺手,道:“區區一柄劍,老夫當時是生氣,現在也沒放在心上。你且說說拜相山的事,那獨臂修士到底是不是你們司天監的人?又爲何要對駐仙山門下弟子動手?”

    “不怕師叔笑話,無雙從出京以來一路都是被人追殺。前些日子在楚州西邊的古道上,恰好碰見一個會用毒的八品邪修追殺許家的小侯爺,我等畢竟是正道修士,遇上此事怎麼能袖手旁觀?可這麼一來,雖是救下了那小子,我也受了那邪修一擊,至今身上中的毒還沒祛除乾淨。”

    陳無雙說着就伸手扯開衣襟,露出右肩處剛痊癒不久的疤痕來,“我在河陽城一個書生家裏躲了一個來月,後來順着城南的小路走到那座拜相山腳下,察覺到不遠處有修士廝殺,就想着湊上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到了才知道,是貴派的幾位師兄在圍攻那個獨臂修士,師叔明鑑,那人確實不是司天監門中的修士。”

    程雲逸默不作聲,少年掩了掩懷,繼續道:“當時打鬥得很是激烈,穀雨見那幾位師兄落了下風還想着出手幫忙,只是聽柳···柳師兄說是因爲那人殺了貴派一位弟子,這才引出這場紛爭來,而且我等一時拿不準那獨臂修士身份,只從他功法氣息上判斷應該不是邪修,這種事在沒弄明白之前,無雙怎麼敢輕易摻和進去?”

    常半仙突然插嘴道:“那人用的法寶應該是失傳已久的山河鼎,你們自回駐仙山去打聽,或許能有線索。”程雲逸皺了皺眉,他能修到八品境界,大半生都在修士圈子裏打滾,自認爲眼界甚廣,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叫做山河鼎的法寶,只得先記下名字來,日後慢慢再探聽。

    陳無雙緩了口氣,又道:“那人想來早就發覺了我等在暗中觀戰,興許是從穀雨不經意間散發的氣息上判斷出來我是司天監的弟子,所以纔在柳師兄問起的時候詐稱自己姓陳,又在逃遁時故意嫁禍給我,爲的就是把水攪渾,離間陳家跟貴派的關係。此人城府之深,無雙也是生平僅見。”

    本就強行壓着胸中恨意的趙靈琦,聽見他兩次提及已然慘死的柳孝銘,當即怒從心起,不顧程雲逸阻攔,蹬蹬踏前數步一把抽出佩劍來指着陳無雙,恨道:“你這賊子還敢矇騙於我!今日若不殺了你,柳師兄泉下也不肯瞑目!”

    話音未落,她長劍上就亮起翠綠光芒來,數蓬劍氣所化的松針登時懸在身前。穀雨雖然站在陳無雙身後,但也始終沒有放下警惕,幾乎在趙靈琦拔劍的同時,迷濛青光就幽然蕩起,伸手將自家主子拽到背後,冷冷盯着面前雙眼通紅的駐仙山六品劍修,寸步不讓。

    程雲逸皺着眉頭擡手一揮,數百枚松針立刻化作齏粉,“靈琦!冤有頭債有主,你這般魯莽,孝銘就能瞑目了?”見他出手阻止趙靈琦,陳無雙也讓穀雨散去劍氣,還是走到前面,道:“程師叔深明大義,無雙既感激也佩服。事已至此,不如先弄清楚最開始那獨臂修士爲何要對貴派弟子出手,或許抽絲剝繭能分析出來緣由。”

    程雲逸喝退了趙靈琦,一雙眼緊盯着陳無雙臉上表情變化,沉聲道:“老夫率弟子下山,也是爲了去劍山碰碰運氣,在洞庭左近遇上一條兇獸黑蟒,那畜生狡詐,知道不是敵手,竟然噴了一口先天丹毒做掩護狼狽而逃。因此孝銘才與老夫分兵兩路各自去追,沒想到遇上那獨臂修士之後,對方二話不說就悍然出手斬殺了一人,孝銘等人這纔跟他糾纏起來。”

    陳無雙聽明白前後經過,訝然道:“你們也遇上了那條南疆玄蟒?”隨即也不等程雲逸發問,就將在龍王廟跟那兇獸爭鬥一場而後逃到白馬禪寺的經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才問道:“那兇獸應該在越秀劍閣陸不器劍下受了傷纔對,怎麼又跟程師叔碰上?這事···”

    程雲逸暗自點頭,他們遇上那條黑蟒確實發現它身上有傷,所以那兇獸纔剛一交手就使了保命的手段落荒而逃,原來是傷在陸不器手裏,此事涉及越秀劍閣就不難查證,等到了雲州一問就能辨別真假。陳無雙所說的話雖然能夠勉強解釋他心中的疑惑,可事關駐仙山兩條性命,也不能就此信了少年一面之詞。

    沉吟了片刻,程雲逸才拿定了主意,擡頭瞥了靠着石壁站立的常半仙一眼,道:“老夫終究是長輩,不好以大欺小。這樣吧,你既然也是修士,只要能接住我門下弟子一劍,此事就容你到了雲州當着天下修士的面再做解釋;若是接不住,以你一命抵了駐仙山兩個弟子性命,司天監還佔了便宜,如何?”

    其實程雲逸的想法少年也能想明白,無非就是想試探在陳無雙遇上生死危難的時候,那獨臂修士會不會現身出來阻攔,若是他真是司天監暗中安排的護衛,定然不可能眼睜睜看着這位下任的觀星樓主有危險,只要他敢現身,同是八品的程雲逸自然可以應對。

    穀雨一聽這話,哪裏還忍得住,上前怒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家公子何等身份,豈能以身犯險?程前輩若是真要動手,穀雨不才,願意接前輩一劍!”

    陳無雙沉默了幾息時間,忽然笑道:“那好,無雙就領教駐仙山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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