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嘯更是覺得眼前這位行事完全不像一般人,還是說這什麼坤朝的人都這樣不走尋常路,捨近求遠算是有理可循,可明明有求於人,還擺出這麼一副姿態,真是少見。
可信中分析的利弊,各自所得令他動心,這些年來他一直尋求養軍之道,這算不算是一個好的開始,若能繼續深入合作,後續還有無限可能。
不過是在北關打開一個口子讓他們自由進出,那鹽他們能用遠遠低於市價的價格收入。
這人說得沒錯,半買半送!
“還請這位稍等半柱香時間,本侯定當有回信。”陳天嘯讓人將沈力帶到偏房去等待。
看到陳天嘯對此人的態度,底下人也精明,對沈力十分殷勤,等那些下人離開後,沈力這才捧起茶杯連喝幾口,媽的,用嘴巴打架可比殺人麻煩!
要是可以選的話,他寧願看着蘇保兒抱着美人在他們面前顯擺,也好過來這裏和陳天嘯虛以委蛇,一句話一句話摳着往外掏,太特麼難受了,殺人還不過頭點地。
沈力喝着茶,看着外面院子裏凋零的景象,北關的氣候真不咋地。
出來這麼久,他莫名地想念苦崖了,那裏四季不分明,冬季短暫,不說四季如春,氣侯怡人,只有靠海的那邊溼氣重了一些,他都多久沒坐船了。
沈力坐在那裏發呆的時候,陳天嘯已經將信遞到杜威手上:“依你看呢?”
這封信杜威也是第一次看,他從頭到尾仔細地看清每個條款,由衷地說道:“進退自如,分寸掌握得極好,不過也透露出一件事情——他們對侯爺的情況十分清楚。”
這正是陳天嘯沒有滿口答應的原因,對方能對症下藥,他不確定對方瞭解了多少,如今有用得着北關的地方,自然是甘願投誠讓利,可以後呢?
杜威倒不以爲一封信就能讓陳天嘯欣然應允,陳天嘯最大的顧慮是什麼,他也能想到。
“侯爺可是因爲不瞭解此國的底細,不敢貿然合作?”杜威說道:“當朝天子最忌憚的雖然是北漠,但這幫人畢竟來自異國……”
“老杜,還是你瞭解我,本侯現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海漠天與東越僵持這麼多年,一直試圖以我爲突破點,上次蔣名就滿以爲可以成功。”
“可他們不知我心中所想,本侯既身在北關,就要保此地平安,倒不是爲了皇帝,而是爲了百姓,這什麼大坤不知道什麼來歷,什麼底細,又爲了什麼與北漠通商。”
“實在讓本侯難以拿捏,此事會不會有什麼貓膩?”陳天嘯有些坐不住了。
原本是他對那個售賣雪花鹽的商人緊追不放,可現在人主動找上門,他反而開始疑心。
“侯爺,屬下大膽說一句——從來都是疑心生暗鬼,倘若當初我們的人沒有失手,將那位商人帶到侯爺面前,侯爺會如何做?”杜威問道。
陳天嘯一頓,能怎麼做,當然是問出鹽的來歷,從他們手中搞鹽!
“現在人送上門,對我們而言達到的目的其實一致,侯爺覺得呢?”杜威說道:“此前侯爺也知道那人與北漠做着交易,現在這個前提一樣存在,又有什麼不同。”
“坊間的百姓都知道個道理,不管白貓黑貓,能捉到老鼠的就是好貓,對我們而言能達成目的便是好事,何必去在乎這些有的沒有的?”
“其實眼下最重要的是必須與他們達成一致,此事是私下達成協議,不可鬧到明面上,不可讓隋城的那幫人曉得,否則後患無窮。”
杜威的話讓陳天嘯如醍醐灌頂,拿到鹽與物資是重要,最重要的是還要瞞着那位。
若是能達成私下合作,他開個口子便能拿到重要的食鹽與冬衣,將來說不定還能給他們更多的東西,比如兵器之類,陳天嘯此前有些固守陳規,現在腦子一活,越想越大。
杜威不知道陳天嘯短時間就發揮了這麼多,進言結束後便乖覺地站在一側,不再多話。
陳天嘯是侯爺,北關是他的地盤,做什麼怎麼做自有他自己做主。
眼看着半柱香的時間就要過去,陳天嘯終於下定決心:“不妨試一把,若是情況不對,立馬叫停,他們要借道北關,就越不過我去,孰佔優勢其實一目瞭然。”
杜威心下鬆了口氣,鎮北侯在北關一手遮天,這點自信足以他做出這樣的決定。
“侯爺英明,屬下也會盯緊的。”杜威說道:“那人這次沒有露面,肯定是擔心咱們對他們不利,從望安山出來就趕緊撤離,只派了這一人過來,防範心甚重。”
“你是想說他們也不信任我們?”陳天嘯嗤笑道:“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沒有平白無故的信任,他們彼此摸不透底,那就互相試探!
“這也是一件好事,侯爺,彼此都如此,恰好說明是真正有需求。”杜威笑道:“不妨合作一把,來看看彼此的誠意。”
“也好。”陳天嘯心下有了決定,整個人都鬆快不少:“那就順勢下一單,北關即將降溫,我們恰好缺少一批冬衣,還有鹽,看看他們是不是真能信上的價格送貨!”
沈力揣着回信與定金離開,杜威相送,目送沈力迅速地消失在街頭,他捏了捏手指。
這麼短的時間裏就實現了與北漠通商,這也代表着大鯤即將正式出現在東越面前,出現在元帝面前,也不知道那位是否做好了準備,這一切發生得太快。
可掐算一下時間,轉眼間就要兩年,兩年時間說短也不短,足夠那邊做許多工作。
再說沈力並未走得太遠,而是在甩開身後的人後迅速拐進了一套民居,等候了一會以後,一道身影竄了進來,看到來人,沈力伸手推出一掌,還未打到那人身上,整個人就頓住。
下一刻,他聽到一聲嗤笑:“娘娘養出來的暗衛都這麼不苟言笑?”
沈力一驚,只覺得腦子裏剛纔混沌一片,短瞬過後又恢復清明,再看眼前,多了一個俏生生的姑娘:“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