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都城享樂慣了,做這督軍本就不情願,如今被拿住了把柄且生命遭受威脅,一個個如亂了向的螞蟻,趕路的這兩天根本睡不踏實,就怕夜半大刀橫在脖子上。
段許成咬牙道:“他姓肖的不仁,我們也不義,速去驛站飛鴿傳書給陛下遞消息,不可用人馬,以免被他們攔截,中原至都城仍有信鴿可用!武安侯這根本就是存了反心,他找死!”
想讓他們死,且看看誰先死!
不等到望安山,陛下便會派人來滅了他!
一柱香後,中原首處驛站裏便飛出一隻信鴿,一行人看着信鴿振翅飛出去老遠仍安然扇動翅膀,一顆心慢慢落下,不過,段許成仍心有懷疑,武安侯真如此大意?
一想到此,段許成拉過一匹馬,呼了另外兩人一道追着信鴿出去,直到跟了數裏地都安然無恙,段許成才哈哈大笑:“就是一介武夫,何足掛齒!”
“待消息進了都城,陛下必定大爲光火,不等到望安山便能處置了他,最好是換帥,將其押回都城受審。”段許成眼底浮現一抹冷意:“陛下早就覺得他有不軌之心。”
他不過是在密信中添油加醋,盡職盡責地履行了督軍之職,彙報了近日發現的“異常”。
再看那飛走的信鴿已經不見蹤影,任憑武安侯快馬加鞭也追不上天上飛的,這才滿意地拍馬離去,只是,在他們快馬離開後半柱香後,噗,那信鴿便從空中墜落!
那小小的信鴿落地後極難尋找,一隊黑衣人迅速散開,不過片刻後,便提着那信鴿來到一人面前:“莊主,請看。”
正坐在一塊石頭上喝水的柏江接過那信鴿,解下那密信後展開,嘴角不由得翹了起來:”真夠狠的,這是要武安侯的命啊。”
“這不是正中公子的下懷嗎?”此人說道:“那幾名督軍倒不是完全蠢笨,一路跟了那麼久,幸好咱們的輕功不在話下,不然這麼多人追不上一隻畜生。”
“他們僅想要武安侯一人的性命哪裏夠,”柏江想到秦風的交代不禁搖頭:“不夠啊!”
柏江收好那密信,淡淡地說道:“十個人,一個都不要少!”
“是,莊主!”
柏江提起剛被扔到地上的信鴿,揣好密信揚長而去,待進了莊子,柏澤寧,柏澤毓邁着小短腿奔過來,見到父親手上提着的鴿子,興奮道:“爹爹要拿來烤嗎?”
柏江擡頭踹了說話的柏澤寧的屁股,說道:“你小子就知道喫,出息!”
“爹爹有出息不也一樣去抓鴿子。”柏澤寧面色平靜,只是眼底有一絲可憐巴巴:“我們何時才能見到阿孃,姐姐走了以後,哥哥也不在了。”
“呸,什麼不在了,你哥哥和阿孃好着呢,再等等,過些時候就全見着了。”柏江提着鴿子,手上沾了血,剛伸手想要摸兩小子的頭就縮了回來:“等着!”
“還要等多久,阿孃走了這麼久,連封信都不曾回來。”寧柏毓的口吻似大人:“阿孃不會不要爹爹了吧?”
柏江一時語塞,咬了咬牙,心道若是不要他,你兩小子怎麼辦?當初把你倆留下就是讓夫人有個牽掛,結果這一去倒好,還得從秦風那處得知她的事!
柏江鬱悶之時,武安侯率隊的駐紮地裏卻是難得得輕快,自打那十人離開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發下去的補給充足,不比之前段許成等人在時橫加干涉,美其名曰管制物資。
去他媽的管制,分明就是刁難,不讓人喫飽喝足哪來的勁趕路?
現如今沒了束縛,武安侯下令給足補給,又讓人快馬奔到附近的村莊弄了些雞鴨,帶隊去撈了魚,買了青菜,好一頓大補!
武安侯夫人看着那邊熱鬧非凡,再看自己這邊的物資,不禁笑道:“跟放出籠子的鳥一樣,這一個個都歡喜壞了。”
“可不是,夫人,我們一路上也看得清楚明白,那幾位官老爺的架子大着呢,還總想着拿捏侯爺,多虧侯爺與夫人不與他們計較,否則這麼多人要了他們的命都可以!”
說話的是方副將家的母親,是個屠夫的女人,沒讀過書但一張嘴巴了得,什麼話都講。
武安侯夫人哈哈大笑:“您別說笑了,那十位督軍可是陛下親指的,是陛下的人,別說死了,就是傷了胳膊腿的咱都說不清楚,白惹一身騷。”
“這世道……”那老太太氣得直搖頭:“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此時夜幕降臨,夜色濃重,巡邏的士兵們繞着駐紮的營地走動,營帳裏似乎平靜至極,主帥的營帳裏,武安侯正在看着望安山地區的地圖。
望安山不愧是閻王山,他不禁想到那南瀛君王的打算,不禁搖頭:“這開山之事沒有十來年恐怕都夠嗆吧?”
“所以這筆買賣看着真不怎麼划算呀。”那方副將說道:“看上去就像是白送銀子一般。”
“可你們忽略了一點——南瀛君王方纔二十出頭,十餘年,甚至二十餘年後他也不過四十出頭,正是咱們陛下這個年紀,他等得起。”
武安侯一說完,幾位副統統閉了嘴,這樣的魄力,這樣的耐力,真不一般!
雖是看南瀛不順眼,也不得不服。
武安侯幽幽地嘆道:“人老就不能不服老。”
幾名副將互相看着都不敢出聲,這話可是意有所指!
夜慢慢深了,家眷那邊都已經安眠,而將士這邊除去巡夜的人外,就剩下他們還在營帳裏商量着接下來的路線,一切如平時那般。
當馬蹄聲響起時,巡夜的兵士們齊齊攔住來人:“來者何人,官兵駐紮之地不得擅闖!”
“棲落山莊莊主柏江求見武安侯!”
那聲音響起之時有名洪鐘被撞響,武安侯未等到通傳便提腳衝了出去,遠遠地看到一隊人馬,那爲首之人身姿格外矯健,一襲勁裝下身姿挺拔。
遠處,武安侯夫人衝出了帳篷,就着火光與月光看向說話之人,雖是遠,依舊可辨是個利索的男人,可惜看不清楚面目,不知長相如何。
武安侯心中一悸,這棲落山莊的莊主好大的膽子,本以爲要偷偷前來,竟是大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