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瑤察言觀色的本事極好,此時哪能看不出來樓大師的動心,故意放慢了語速:“不瞞大師,晚輩與秦風是誠邀請大師前往西南,替我們打個頭陣,建造一支新水師。”
“前水師將士都與大師是熟人,他們的本事您是知曉的,元兒姐姐又是常督軍的獨女,從小在樓船上長大,與大師而言,他們是絕佳、天下絕無僅有的夥伴。”
蕭令瑤的話語似乎將樓明月帶到那片不爲人知的湛藍海域——“前水師將士們已經自行打造船隻,並在深海發現珊瑚,大師請看。”
她從袖中取出一截紅珊瑚,還有一截金色的珊瑚:“均是兩處不同的海域發現,但他們已經開始探索,如今只是民用,那片海域與南瀛相通,遲早要開始軍用。”
“東越水師自常督軍後一直被南瀛壓着打,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去,大師不覺得遺憾嗎?或許在苦崖,這種種遺憾都能得到彌補,何況……陛下如今對大師放任,誰能料到將來?”
樓大師的心裏一咯噔,元帝這幾年行事越發地沒有章法,讓人看不懂,要說他心中毫不介意也是假的,程吾都被逼得寫了祝詞,那他呢?
“東越國內,此處也是王土。”蕭令瑤又不緊不慢地拋來一句。.biqugé
猶如一柄利箭入心,樓大師不禁擡頭望天,若有一天元帝逼他重新爲朝廷效命,那該如何?不得不說公主殿下這番話恰說中他最擔心的一面。
“殿下願意向草民坦白一切,草民受寵若驚,只是殿下身上畢竟也有一半東越皇族血統,爲何能如此決然地離開東越?”樓大師不解道:“這些年,陛下對殿下的疼愛百姓皆知曉。”
“不過是愛屋及烏,而陛下對晚輩的疼愛不過是彌補對阿孃的缺憾,他是帝王,待到有朝一日需要做出選擇時,親情又有何重要,大師有所不知吧,當初太子被廢是陛下親自爲之。”
樓明月久居此處,對朝堂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也就與普通百姓一樣曉得那些流傳出來的消息,像太子爲何被廢之事完全不知曉,此時聽聞,眉頭皺起:“爲何?”
“自是因爲大皇子身上有陳家的血,且大皇子資質平庸,不堪大用。”蕭令瑤說道:“陛下冷靜,但畢竟是親子,是以只廢了他,可惜大皇子還是遭了毒手。”
樓明月的眼皮子狂跳,又聽到蕭令瑤說道:“最近陛下允了鎮北侯娶程吾老先生的孫女程岑爲繼妻正室,此事說來荒唐,可陛下竟同意了。”
“什麼?”樓明月驚得嘴巴都合不攏:“這真是胡鬧,那縣主不曾是太子妃嗎?就算和離那也曾經是皇家的人,陳天嘯居然敢!”
何止陳天嘯敢,陛下也敢同意,也不怕招來百姓非議,這真是荒謬啊!
樓明月畢竟是在水師混過的,以前沾染過朝堂的事,知曉這陳天嘯打的是什麼鬼主意!
他不安好心便罷了,但陛下怎麼能跟着犯糊塗,此事,不妥,不妥啊!
樓明月一想到這些糟心事,再看着這一地的圖紙,不禁沉思起來,他如今是不可能再回朝堂效力,自己所學與天賦只能全數教予秦啓。
可是,樓明月看着站在一邊欲哭又強忍着的小徒弟,秦啓天賦高,手也巧,但是他的出身在東越卻是難言之隱,比起妾生子來說,他是通房所出,地位更是低人一等。
再想到如今這亂糟糟的局勢,樓明月終是長嘆一聲:“你們太大膽了,這真是太匪夷所思,東越軍力也算強盛,將來若是事發,你們該如何自保?”
雖說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但能好好活着,哪個願意不惜命?
蕭令瑤笑道:“我等既有此念,自保、自存自是在考慮之中,不瞞大師,武器與將士均有準備,且秦風發明瞭一種足以以一敵百的武器,世間絕無僅有。”
樓明月再度倒抽了一口氣,這纔多久,他們竟是如此成竹在胸?自己年輕時也曾經這般!
再看看現在的自己,前怕狼,後怕虎,但不如這些小輩了,再留在東越等着他們的會是什麼?一個算是間接背叛陛下被棄用的水師軍師,一個是被父親遺忘的通房之子。
樓明月咬了咬牙:“罷了,一拼!”
蕭令瑤心下一喜,卻收斂起笑意道:“若如此,還請大師與啓兒今日便動身出發,迅速趕往西南與元兒姐姐匯合,以免夜長夢多。”
趁着無人留意越早走越好,如今哪能一股腦地離開,只能分批進行,這就是秦風所說的利用碎片時間來處理問題!
秦啓一聽立馬跳了起來:“那我能去見到母親了?”
“當然,”蕭令瑤取出一封信交予樓大師:“此信到了西南再出示,大師無需擔心此信會暴露你們此行,信中皆用的是秦風專門研究的暗語,西南休息站的人一看就明瞭。”
他們居然準備得如此周全,樓明月不禁說道:“你們就這般篤定我會願意離開東越?”
“晚輩與秦風不過相信大師仍有抱負尚未實現,若有機會實現定會爭取,何況您還要爲啓兒考慮,究竟哪裏對啓兒更有利,其實一目瞭然,東越嫡庶分明,啓兒的身份尷尬。”
“雖然苦崖前期辛苦些,但在那裏,啓兒與您均不會受到任何限制,何況還有那片任您發揮的海域?”蕭令瑤莞然一笑道:“至於能不能自保,能不能發展,不試如何知曉?”
樓明月心中的澎湃更甚,他堂堂享譽天下的樓明月難道還不如這些後生晚輩,這想法在看到身邊的小徒弟後更是堅定,他淡然道:“啓兒,去找你孃親?”
“多謝師父!”秦啓年紀雖小但也懂事了,立馬抱住了樓明月的腿:“師父最好了。”
“這姓秦的就是嘴皮子厲害,”樓明月感慨道:“你們真是膽子肥了,我們走後,你們可要當心了,還有程吾……我怎麼覺得這次的婚事不簡單,罷了,都是人各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