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道元沉默了，自己確實有這麼關照兒子，可，可利子錢關乎整個家族近乎三成左右的收入。
如此大一筆利潤沒了，當真是痛徹心扉吶。
這時湘兒小聲道“阿爹，我聽人說，武安君最不喜歡跟他作對的人，我覺得既然阿爹早早站在君上那邊，就應該站到底，貿然改換門庭，怕最後裏外不是人。”
魯道元漸漸收斂了急躁的心情，坐了下來，沉思半響後，看着湘兒問道。
“你孃家現在如何？”
湘兒笑道“家裏掛靠在張小娘麾下，一般都是給孝敬，不過張小娘不收，只需要我們定時定量納稅就成，倒是合作的生意她佔了大頭。”
魯道元雙眉一挑“你說的可是君上身邊那個從來不管禮儀的瘋女人？”
湘兒陡然臉色一變，小心說道“阿爹，慎言，從武安君崛起到如今，但凡在他面前大言不慚的人，到如今，可還有命否？”
魯道元倒吸一口涼氣，但凡得罪武安君的墳頭草都三尺長。
正因爲如此，他纔會在最開始的時候，以君上馬首是瞻，可隨着產業越來越大，這人吶，有時候就會飄。
此時突然這麼一回想，臉上頓時汗如雨下，臉色煞白。
良久後，長嘆道“還好，我兒及時阻止我。”
他看向兒子問道“湘兒不舒服是假的吧？”
魯鴻光笑道“阿爹，這個藉口，不光可以讓你跟我回家，還不會讓別人說什麼。”
魯道元摸了摸鬍鬚眼睛眯了起來，不錯，兒子長大了，會思考，這纔是成人的標誌。
湘兒叮囑道“阿爹，今後萬萬不得說張小娘壞話，在武安君面前也不能大放厥詞，不給他面子，不顧及禮儀，至今還活蹦亂跳的也只有張小娘。”
魯道元深以爲然的點點頭後，隨後他將幾個下人招過來，吩咐他們前往幾個領頭豪紳的府邸門口，看看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在楊乾府邸的偏殿內，整整齊齊放着五十二張案几。
當所有人進入後，都很自然的按照自身的財力，地位，落座。
領頭人朝着士兵問道“請問，武安君什麼時候過來？”
士兵笑的很是詭異，道“武安君何等繁忙，而且你們還是不請自來，等君上什麼時候有空再說吧。”
說完，士兵就要將大門關上，突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對着衆人說道。
“各位案几上，都有一尊清水，請慎用。”
說完，不在停留，關門就出去了，這時一陣陣甲冑摩擦的聲音響起。
只看到外面整整齊齊的士兵們竟然將整個偏殿給圍了起來。
不過大家都沒有多想，以爲是武安君出場的儀式就是如此，知識大家搞不懂的是，爲什麼這些人是面朝偏大，按照一般守衛，不都是背對偏殿嗎？
大家紛紛坐下後，思考起來，沒多久的時間，衆人就陸續攀談。
從剛剛開始如何與武安君商量，到最後讓人聽着，好似以幾十人的力量，武安君會懼怕他們一樣。
可能是因爲羣情激憤，大家都沒有來得及喫朝食，到了此時，纔想起來，肚子稍稍有些餓了。
有人就陰陽怪氣道“聽聞武安君，向來不尊禮法，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連個茶點都沒有。”
“誰說不是呢，我現在餓的都前胸貼後背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喫朝食。”
大家紛紛開始議論起來，不滿的情緒也在偏殿內高漲起來。
搶利子錢生意，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畢竟是卿大夫外加封君。
可武安君現在是要搞壞市場，都在一個鍋裏面喫飯，你多喫點，大家看你是貴族，也不跟你計較。
好傢伙，你倒好直接砸鍋，很多小家族這下連湯都喝不上了。
經過半個時辰的等待，有些心急的人已經忍不住，站起身，來到門口。
“噹~~~！”的一聲。
長戟交戈，堵住去路，身材魁梧的玄甲軍士兵沉聲道。
“沒有武安君的命令，誰也不能離開偏殿。”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跟這些大頭兵沒什麼好說的。
鑄造廠。
楊乾站在一臺機器面前，不斷的打量着。
張雨夢則在旁邊，拿着圖紙，指揮着衆人。
一些比較大的部件，在輪滑的輔助下，吊了起來。
“往旁邊挪一些，這個是最大的外殼，需要放在後面。”
“對，就這麼放，快，把它給我裝好了。”
沒多久的時間，本來好似半成品的機器，漸漸被安裝完成。
兩個碩大的電機，擺放在下面，這臺機器有些長，其實機器本身不大，但有金屬做的滾同型傳送帶。
歐冶夏，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眼睛都瞪了出來。
“這，這就是軋鋼機？”
張雨夢點點頭說道“沒錯。”
“能將很多金屬都壓成餅子？”
張雨夢笑道“對，不過硬生生滾的話，對兩個金屬柱來說，壓力很多，甚至會造成表面不平整。”
“所以，要將金屬加熱，到時候哪怕不用打成板材也問題不大。”
楊乾繞着機器轉了幾圈，最終不由則則稱奇。
“這得多大力道啊。”
“嘿嘿，至少在435匹馬力之上，力道絕對大的嚇人。”
楊乾還是挺疑惑的“就這麼一點點的力道，也能將合金壓成板材，倒是稀奇的很吶。”
楊乾完全搞不懂其中的原理是什麼，因爲一馬力的力量是很抽象的。
對於楊乾這種數學白癡，物理白癡的人來說，幾乎等於雞同鴨講，還不如歐冶夏理解的快。
一馬力等於75公斤左右的東西，在一秒鐘的時間內提升到一米的地方。
楊乾光是看這個解釋，就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張雨夢聳肩道“原理我知道，不過這東西我也是第一次造。”
“你不是喜歡機械方面的東西嘛？自己從來沒用過？”
張雨夢的嘴角狠狠一抽“拜託，很多東西直接買成品好了，我幹嘛要弄一臺軋鋼機，自己從原材料做起，這不是很奇怪嘛。”
楊乾一愣，纔回憶起來，上輩子的網購有多方便，除了違禁品，什麼東西在網上買不到。
要買電機，那不是手指在手機上，點幾下的事情嘛。
這時，歐冶夏從熔爐裏面夾出一塊三根手指粗細的銅錫鎳合金，放到了金屬傳送帶上面。
張雨夢立馬將軋鋼機的滾筒調整了薄厚尺寸，按下開關。
只見電機的轟鳴聲響起，長長的傳送帶開始轉動起來。
將合金條放置在傳送到上，運送過去，不過這接下來的卻人楊乾皺緊了眉頭。
合金條沒有筆直傳送，而是一會斜着，一會橫着，歐冶夏全程看着，只能在進入碾壓過程之前，將合金條扶正。
當兩根巨大粗壯堅硬的滾柱咬住合金條的時候，發紅的合金連一秒鐘都沒堅持住就被碾壓過去。
面積大了不少，高度卻下降了至少三分之一。
楊乾的眉毛挑了起來，眼睛睜的大大。
“成功了？”
“臥槽，真的成功了。”
歐冶夏面露狂喜，看着張雨夢宛若神明，服氣道。
“張小娘的手藝，當真如鬼神一般。”
可張雨夢卻沒有理會兩人，親自拿着鉗子夾着合金條再次拿回傳送帶，然後將兩個滾輪的間隙調整了一下。接着碾壓。
合金也逐漸開始展開面積，厚度也漸漸薄了起來。
每次合金稍稍冷卻了一下，就會被重新拿過去加溫。
當合金終於被碾壓成需要厚度之後，此時的合金條已經變成了一張比A4紙還大的不規則合金板材。
當楊乾和歐冶夏興奮的不能自己的時候，張雨夢則關掉開關，皺眉查看着傳送帶和壓力鋼柱。
可能是看到張雨夢的不對勁，楊乾奇道“這不是成功了嘛，你的臉上怎麼連笑容都沒有。”
張雨夢指了指滾柱，不滿道“好什麼好啊，你看就一個合金條，壓過之後，表面就不光滑了。”
楊乾定睛一看，只見滾柱上面有些漆黑的污漬，不由不在意道。
“剛剛那合金不是燒紅的嘛，這又沒關係，擦一擦就好了。”
張雨夢無語道“這可是高速鋼，按照道理來說，哪怕合金是燙的，也不可能會留下痕跡，唯一的解釋，就是滾柱的質量沒達標。”
“你不是說這東西用高速鋼來造沒問題的嘛，畢竟耐高溫，如果覺得不行的話，不如用高碳鋼。”
楊乾不懂，但現在的特種鋼材確實不多。
張雨夢搖頭道“滾柱，也就是軋輥，它承受了強大的軋製力，劇烈的磨損和熱疲勞影響，而且熱軋輥在高溫下工作，其實磨損是很正常的，所以不要求表面硬度，只要求具有較高的強度，韌性和耐熱性。”
楊乾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高利貸的事情，自己雖然深惡痛絕，但它存在必然有其存在的價值。
這個東西你有需要，社會有需要，那就禁止不了，如果一旦禁止，那必然會轉入地下，處理起來就更加麻煩。
錢莊可以說是天下間錢財流通最多的地方，新鑄的錢幣，不用跟別人換，直接從錢莊裏面出去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