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織門下共有水妖一千兩百餘名，既通識水性，當然也極其擅長水戰。
但辰天整合各項資源，卻未發現像樣的戰艦，唯有不足三丈的烏篷船充當代步工具，聊勝於無。
他當然問過謝蓬帆，原來是水妖嫌棄戰艦笨重，感覺駕船作戰如同陸戰，極其束縛手腳。
辰天無言以對，只得向謝蓬帆仔細闡述作戰思路，說明戰艦不止是代步工具，更是可以移動的後勤基地，完全可以決定一場戰役的走向。
如果一支水師意欲從勝利走向勝利，必定遠涉波濤，只待在家門口逞威風絕對沒有前途。
於是謝蓬帆奉命收集舟船，以供辰天整訓，現在停泊在棧橋碼頭的舴艋，正是謝蓬帆翻盡家底而來。
舴艋，物如其名。
這種形如蚱蜢的小船比烏篷船的體型稍大一些。
而且舴艋也再不由竹篙撐岸提供動力，而在船尾安放兩組粗奘的尾槳，同時在船首靠中的位置，還有一組舵艄留作備用。
這三組六條船槳，大小分明，從前到後排列得很整齊，辰天站在棧橋遠望，感覺確實很像一隻蚱蜢趴在水面。
“只有十幾艘？”
“回稟大人。”謝蓬帆抱拳點頭，“除開代步的烏篷船，以及專職運貨的商艚，末將只找到這些舴艋。”
孤織發展的核心大多在岸上姑蘇城，並不專營漕運之事，而且也不像永泰城擁有獨自自主的司造工監。
如果辰天在永泰城，還可以下令千機閣立即營造舳艫鉅艦，但在孤織，只能翻箱倒櫃的踅摸家底了。
“行吧，勉強夠用了。”辰天深思，一條滿配舴艋需要六名水手，可以搭載萬斤之重，那十幾艘舴艋完全可以應付一場戰鬥的後勤消耗。
他撩起前裾走上舴艋，回頭又問謝蓬帆：“還有我委託的武器之事，辦得如何了？”
水戰不同於陸戰，很難短兵相接，大多時候都是在以箭對射，只有急需改變戰局走向之時，方纔接舷跳幫。
但以水妖剛剛化成人形的情況而言，指望他們在兩天之內學會控弦之術，並且百步穿楊，很明顯是在強人所難。
所以辰天根據水妖的作戰習慣，特意安排謝篷帆鑄造鋼叉，用以武裝水妖。
畢竟練習尋常刀劍的時間成本不低，唯有近似於槍矛的鋼叉適合水妖發揮一身蠻力，而且在水下，揮劈刀劍有很大阻力，而鋼叉用以突刺再全適合不過了。
謝篷帆緊跟辰天，掀開帷幕露出船艙，指着堆放整齊的鋼叉說：“全由永泰城鑌鐵打造，質地極其堅硬，可以輕鬆洞穿四肢百骸。”
“孤織現在還與永泰城有貿易往來？”辰天拿起腳邊的鋼叉，沉甸甸的觸感很讓人安心，特別是鋒銳的三叉尖閃爍寒光，格外令人心生膽氣。
謝篷帆搖頭：“當初北域殷氏與永泰城在牧野開戰的前夕，我家仙尊已經開始囤積物資，除開鹽鐵，還有數不勝數的糧草。”
辰天瞧他滿臉自豪，忍不住笑了笑，順勢誇道：“你家仙尊未雨綢繆，讓人佩服。”
閃聊過後，天色已然放晴。
午後陽光不算刺眼，伴隨水波粼粼泛起一片柔光，蘆葦蕩也隨之揚出白揚出白絨，繽紛如雪。
照例帶領水妖武裝泅渡之後，辰天又開始訓練兵陣隊型，這個過程很是枯燥，更累得水妖臉色發灰。
其實雁行陣並不難。
但若發揮真正的戰力還需勤學苦練。
畢竟兩軍交戰比拼的並非全是個人勇武，唯有整齊有序的陣型，方纔形成以一敵萬的有利局面。
辰天盤坐在舴艋的甲板，回望水妖沉沉浮浮，發現經過十幾天的訓練，他們總算初步掌握雁行陣了。
“謝蓬帆勉強算是將帥之材。”
“他有一份敢於掙脫平庸的勇氣，註定異於常人，也註定比常人走得更遠。”
辰天暗忖，回想起小黎昨夜聊及的趣聞，謝蓬帆爲求儘早掌握兵陣，夜以繼日的加訓水妖。
命令水妖擺出雁行陣，徒手圍獵魚羣，每天沒有萬斤收穫便不得休息。
這下私軍倒是訓練有素了，但一時興風作浪，嚇得岸上漁夫狂呼河神降災，更加催促黑虎幫早日解決妖患。
辰天對此看在眼底，也愈發認爲謝蓬帆是可塑之材，如果將其納於麾下，永泰城新建的水師統領倒不用再物色人選了。
但想歸想。
謝蓬帆深受柳依依的恩澤，說是再造之父母也不爲過，這份近乎血緣親情的緊密關係，還是極難壓下去。
“謝統領何在？”辰天招手。
謝蓬帆破浪而來，遊在船舷：“敢問大人有何吩咐？”
“現在鋼叉到手了，兵陣也掌握了，兩者是時候合二爲一了。”辰天揮手示意衆船靠攏，搭出平臺校場，“大家肯定也有武技在身，不妨展示一下吧。”
聽到這裏，衆人又看到辰天拿出一隻精緻的木匣子，深知其中正是臻化丹。
簡言之，此番武技展示其實是切磋，勝者當然重重有賞，於是衆人心頭一片火熱，洶洶戰意霎時勃然而發。
伴隨辰天點頭，兩名水妖當即率先跳上平臺，領到鋼叉之後，分站左右，隨即在謝蓬帆揮旗示意之下發動攻勢。
場面並不激烈。
但格外糾纏。
因爲兩名水妖經過調養，體型龐大，拎在手裏的鋼叉細如牙籤，一招一式也只是力量的對拼。
打到後面，他們乾脆丟下鋼叉，嘭然揮拳迎而相撞。
猝然而起的音波掀出一陣滔天巨浪，蕩得舴艋左右搖晃，恍如狂風暴雨從天而降。
“力量確實充沛，但技巧呢？”辰天深深蹙眉，瞧見兩名水妖倒摔下船，半天也未浮出水面，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踩翻一柄鋼叉踢向謝蓬帆，然後親自上場：“動手吧，讓我看看你踏入靈臺境，基礎是否穩健。”
衆人素聞辰天戰力不俗，但從未見他出手，如今有幸看到他與自家統領切磋，自然極其期待。
一千兩百名水妖團團圍住平臺校場，眼神熾熱，唯恐錯過一招一式。
謝蓬帆也不怯場，接住鋼叉立即跳上舴艋，朗聲道：
“拳腳無眼！”“敢請大人多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