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先生到底在笑什麼？”
“沒有。”
“還說沒有？”柳依依擡手提拉自己的嘴角，瞪眼道，“本尊分明看到你……”
“青白靈芝玉洗找到了。”辰天見她再三追問，終究服軟了，於是他揚了揚手裏的水盤。
“就這？”柳依依踮腳湊近他，滿臉狐疑，兩人的鼻息也近在咫尺。
辰天退後半步，無奈的揉搓太陽穴：“那你想聽什麼？”
月色朦朧。
小橋流水澹澹。
柳依依半信半疑的提起裙裾走在前面，算是接受他這套隨口而來的說辭了，行至半途，她忽然又轉身倒退道：
“我進城的這段時間，尚先生都在忙碌何事？”
“還能忙什麼？”辰天揚手撩起柳依依背後低垂的文竹尾梢，待她走過，又續上話茬，“你按排的幼童侍女已經悉數編入丹鼎部，財物也已清點完了。”
“沒想到，尚先生練兵很有一手，處理內務也是行雲流水呀。”
“多謝誇獎。”
辰天笑了笑，孤織滿打滿算也不過十萬人，比起逼近百萬的永泰城，這點內務只得算是小巫見大巫。
若是把最擅長政務的聯子辛調來此地，他肯定直呼天堂，籤卯一次，直接休息半年。
“柳姑娘進城一趟，收穫如何？”辰天捻指催動靈力，隔空推開大門。
柳依依聽到這話，霎時停住腳步遲遲未進，突然換上一幅凝重的神色：“進展很不順利，談崩了。”
辰天當然知道她深夜入城，肯定是爲營救草木精靈之事，既然談崩了，也說明她提出籌碼還明顯不能滿足對方的胃口。
“有多崩？”
“險些見紅。”
柳依依只要回想起剛纔談判桌上那張貪得無厭的嘴臉，眉宇緊蹙，恨不得催動靈力徑直使其橫屍當場。
城主府爲孤織安上勾結永泰城的罪名，藉機抓捕千餘草木精靈，並以此要價黃金百萬，否則在月底當衆問斬。
其實這筆鉅款，孤織憑藉剛剛入手的財寶可以勉強湊齊，但這無疑是坐實林家行館失竊之事了。
所以即便交夠贖金，城主府也應約釋放草木精靈，但林家肯定也不會饒過孤織。
這是兩難的抉擇，進退維谷，也根本沒有迴旋的餘地。
而柳依依所說的險些見紅，明顯是要另闢蹊徑，也有點負氣的準備動武。
“誰向你提的條件？”
“城主府。”
“我是問誰具體負責與你談判。”
“吳英哲，此是乃是城主府新晉的軍師參贊，難道他不能代表城主府嗎？”柳依依疑惑。
辰天想了想，突然意識到在昨夜林家的開倉晚宴之上見過此人，文質彬彬，很有書卷氣。
結果沒料到此人下手如此狠辣，張口要價百萬黃金，簡直是在把孤織置之於死地。
“他當然可以代表城主府。”辰天點點頭，忽然道，“你肯定跟他討價還討了吧？後來他又提出何等退而求其的條件？”
“尚先生怎麼知道他還有條件？”柳依依明顯愣了愣。
然後她想猛的想起百萬黃金並非小財，縱觀偌大的偌大的姑蘇城，也無人可以輕易拿出，這顯然是在爲接下來的條件開路。
柳依依深深盯向辰天，鄭重道：“不知吳英哲是色孽之心大起，還是別有所圖，提出豢養孤織門下所有的草木精靈。”
“而且給出的條件很豐厚。”
“只要是草木精靈，外貌不分美醜，年紀不分大小，境界不分高低，他有意全部收納，也全部提供安全舒適的修煉環境。”
“甚至他可以調動城防軍清剿黃大仙，奪回風水泉眼之後，全部交由孤織打理。”
聽到這裏。
辰天心絃驟緊。
吳英哲此番提出的條件不可謂不豐厚，與其說是豢養，倒不是說是有意扶持孤織，並且成爲他手下的祕密勢力。
那這不是在與自己的謀劃如出一轍，準備佔據孤織嗎？
但細想之下，辰天又感覺其中很蹊蹺，吳英哲這麼做顯然與城主府通緝孤織的寓意相反，那他還能代表城主府的意志嗎？
“當時談判，只有吳英哲在場？”辰天同樣深深蹙眉。
柳依依回憶道：“林葉兩家的正主沒來，但管事在場，這兩家顯然不是很在意孤織。”
其實林葉兩家知道千年之前，曾有東君仙尊扶持姑蘇城，但城主羅氏爛泥扶不上牆，柳依依逐漸隱退，幾經變動之後纔有如今的孤織。
所以林葉兩家並不知道東君仙尊究竟是誰，又是否隕落，以及孤織的總部究竟在何處。
“那吳英哲點明豢養孤織門下的草木精靈，用的什麼藉口？”辰天感覺自己逐漸抓住關鍵了，神色愈發凝重。
柳依依坦言道：“他說自家城主向來喜歡清閒，加之人丁不興，有意效仿永泰城主豢養草木花仙子，打造後宮。”
這下換成辰天愣住了。
自己確實從天柱峯收納不少草木花仙子，安置在上林苑少與外界接觸，但憑天地良心，自己絕沒有沉迷女色的想法啊！
老子此舉是爲滋養地氣，培育風水，最終造福於民！
不過話又說回來。
永泰城主沉迷女色的說法，一直廣爲流傳，先前是如花美眷的仙音閣突然讓男子自由出入，隨後則是豢養草木花仙子。
而在滄汐殷氏不斷造謠之下，世人對此深信不疑，默認新開闢的黃旦城與上林苑，正是縱情享樂的魔窟。
麻了。
徹底麻了。
“尚先生怎麼了？”柳依依見他臉色怪異，“你也覺得吳英哲此舉必有別謀？”
“豢養草木花仙子的成本可不低。”辰天對此深有感觸，上林苑知農堂的草木花仙子只有百餘名，興建之初，差點拖垮合坤門。
而孤織門下的草木精靈逾越過千，僅是穩住人形的靈石開銷便一筆天文數字，更加說極其精緻的衣食住行條件了。
區區傀儡城主府，必然沒有餘財供養，所以吳英哲的理由漏洞百出。
辰天轉頭看向柳依依，篤定道：“而城主府收納草木精靈只用於享樂，明顯說不通，肯定還有別的算盤。”
“那到底有何算盤呢？”柳依依更加困惑了。
“有效的信息太少，我也不知道。”辰天攤了攤雙手，忽然道，“林葉兩家對此是什麼態度？他們該不會同意了吧？”
夜霧忽起。不見朗月之下，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