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
終於贏了。
威名在外並震懾臨江城方圓千里的玄甲砧字營，最終匍匐在辰天腳下，再無之前穩如磐石的氣勢。
辰天向來不虐待俘虜，面對七千餘忠勇之士，他更沒有任何羞辱的想法。
當龐興雲詢問他處置辦法之時，他很認真的囑咐道：“不必搜身免甲，並且立即派出軍醫救死扶傷，讓鬼燈也收手吧，不用拷問情報了。”
“以禮相待？”龐興雲疑惑道。
辰天點頭：“差不多，我打算後天還要釋放這些戰俘。”
“啊？”龐興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纔還以命相搏的生死之敵，轉眼之間又被奉爲座上賓？
神尊這樣做，難免仁義過頭了吧？
麾下那些浴血衝鋒的士卒，心裏又該怎麼想？
辰天見龐興雲站在原地遲遲不動，深知他滿腹疑問，寬慰道：“玄甲砧字營確實很強，但終究也只地方僕從軍的巔峯，遠遠達不到永泰軍的平均水平。”
“先前你我不是共同分析過，殷氏聯軍與僕從軍的矛盾極爲尖銳麼？”
“而我釋放這些俘虜，正是要加劇這個矛盾，好戲還在後面，靜以觀之吧。”
龐興雲聽完之後，還是一頭霧水，始終想不明白臨江城玄甲砧字營，究竟會與殷氏聯軍爆發何等的矛盾。
但辰天話裏話外滴水不漏，似乎並不想泄露計劃，他也不敢再問，可出於對辰天一向的信任，他還是領命而去。
結果還未走下閱兵臺，辰天突然又叫住他：“樊長翔那邊如何？可有消息？”
龐興雲轉身稟禮，如實回答：“目前爲止還未收到任何消息，但從行程而言，雙方應該已經交手了。”
“行吧，那你記得第一時間向我彙報。”
“喏！”
辰天揮手遣退龐興雲，憑欄遠望，深邃的視線透過山霧直達自水淺灣。
自水發源於鹿吳山，向南三百里穿過柯崖關與昌河交匯，此處水域開闊，正是艦隊停泊的絕佳之選。
“臥槽！”
“真的來了！”
樊長翔帶隊藏在水邊密林，遠望河面，終於等到從天邊徐徐駛來的船帆，桅杆聳立如林，其上還飄有一面大旗，正是流波城的水師。
他吐掉嘴裏嚼得發白的草莖，由衷感慨道：“神尊料事如神，這羣傢伙還真的在午時三刻露面了！”
其實辰天並沒有洞察天機的能力，只是他深知西風吹拂之下，正是節省靈石並揚帆航行的最佳時機。
流波水師當然藉此行軍，必定也會在淺灣稍做修整，然後再開赴戰場攻擊牧野塢堡的碼頭。
既然猜中行程，那接下來安排樊長翔伏擊，當然也在情理之中。
“將軍，咱們現在動手？”
“急什麼？放近了再打也不遲。”樊長翔拍了拍副將的肩膀，示意他再去檢查一下身後那幾口大蜂箱。
其實樊長翔很難相信這方方正正的玩意兒，居然有毀滅一支艦隊的驚人威力，但辰天既然讓試試，他也不便推辭。
所以他在臨走之前，又向辰天要來陰陽雙煞蛇，準備一舉拿下流波城水師。
“許掌門。”
“昨了將軍？”許憲疑惑。
&nbbsp;“你能控制陰陽雙煞蛇不傷及船身麼？流波城水師的艦隊很不錯，要是咱們完整繳獲了，神尊必定計咱倆頭功！”
許憲怔了怔：“煞蛇一口噴下去，熔金化鐵，我控制不住啊。”
“那不是陽煞蛇嘛？你用陰煞蛇的毒霧迷暈那些雜碎就行，艦隊不就到咱們手裏了？”樊長翔認真說。
“有點道理，那我儘量試試？”許憲沒有太大把握。
“試試！”樊長翔大手一揮，痛快道，“反正神尊的命令是擊退水師，生死不論，到時候你再補上陽煞蛇也來得及。”
“沒問題。”許憲點頭。他身爲曲巳監的少掌門，精通御蛇之術，先前受辰天之命帶領陰陽雙煞蛇來到自水，爲梨園玉觀音芙蘿與北草溪商隊保駕護航，他更加熟悉陰陽雙煞蛇的御訣之
術。
同時陰陽雙煞蛇受過辰天的點化，化蛟之後又有晉爲應龍的趨勢，戰力猛增。
所以許憲沒有把握完好無損的拿下流波水師，但徹底將其覆滅，他可是信心十足。
伴隨河面的水師愈靠愈近，果然如同辰天猜測那般，停在淺灣稍作修整。
不過懾於宛如實質的洶洶殺氣，韓元凱命令艦隊遠離河岸，拋下百斤鐵錨久久不動。
“將軍，那羣人趴在樹林做什麼呢？”
“我哪知道？”韓元凱遮手遠望，喃喃又道，“這真是永泰軍？伏擊也不隱斂殺氣，任憑飛鳥盤旋在頭頂？那這算那門子伏擊？”
韓元凱與趙屏山同時接到殷建元從平沐關發來的軍令，準備從水陸兩路同時發動攻擊，一舉拿下塢堡。
但韓元凱所在的流波城，早因安津渡口的歸屬問題結下大仇，加之先前誣告不成，反被殷籌大打百餘軍棍，現在他根本不想馳援趙屏山。
所以藉由調查自水突兀爆炸之名，他故意拖延半個時辰，打算在趙屏山消耗得差不多之時，再帶領水師投入戰場。
如果趙屏山贏了，他可以從中分得一杯羹，如果輸了，他也可以隔岸觀火，保存戰力。
反正韓元凱怎麼都不會喫虧，半點風險也沒有，至於佔據自水與昌河的永泰水師，他也完全沒放眼底。
興建一支水師，十年難成，區區開埠半年不到的永泰城，那也有臉叫水師？
漁船罷了！
然而未等韓元凱嗤笑出聲，淺灣密林之中突然爆發一陣猛烈的尖嘯，恍如平地驚雷。
下一瞬。
撲天蓋地的火雨劃破長空，毫無徵兆的劈頭蓋臉而來，點燃船帆之後，鋒利的箭矢陡然爆炸，原本厚實的甲板霎時被炸開巨大窟窿。
洶涌的河水攜帶木屑，一灌再灌，瞬間淹沒隔水艙，淹上桅杆。
韓元凱大驚失色，剛被氣浪掀翻在地，冰冷刺骨的浪花又猛烈拍在臉上，澆得他忍聯住狂打寒顫。
轟天雷？
此等殺器不是隻有獅鷲軍團纔有嗎？永泰軍何時掌握了？
不對！
韓元凱聞到刺鼻的硫磺硝煙，突然意識到這是逢年過節所燃放的鞭炮，但他始終沒想到空有聲響的小玩意，居然在永泰軍手裏竟有如此威力。
然而不止是他，站在岸上的樊長翔也是目瞪口呆，同樣被毫不起眼的神機震驚得顛覆三觀。
“完犢子了，旗艦被炸沒了，剩下的都是小船了……”許掌門，趕緊動手！”樊長翔回過神，大叫道，“再不動手小船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