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與葉家？”辰天唸叨這兩個世族，試着問，“他們在姑蘇城很喫得開？”
此話一出。
衆人面面相覷。
顯然被辰天的問題搞得有點詫異，如同常識被挑戰，很讓人意外。
亭長最先反應過來，側頭看向辰天：“小兄弟，現在已經是永泰城的地界了，也不怕被探子狗聽去。”
“實話跟你講吧。”
“姑蘇城的城主不是羅勇豐嗎？名頭雖大，但實質上還是林家與葉家說了算，無論做啥，都得看這兩家的臉色。”
“當初姑蘇城來了大人物，都是這兩家出面安排，甚至比城主還率先知道。”
辰天想了想，認爲所謂的大人物，應該是從中域殷氏搭乘靈器大船而來的殷陸琦與殷陸微。
這兩位是中域殷氏的長老，蒞臨北域姑蘇城之後，必然有一番隆重的接待。
林家與葉家也應該趁機從中撈取不少好處，賺得盆滿鉢滿，否則也不會費盡心思巴結殷陸琦與殷陸微。
而據鬼燈收集整理的情報，林家與葉家雖有聯姻，但在流沙商會之中，還是有不少竟爭。
細一想，辰天也意識到，姑蘇城已經被世家門閥掌握了，城主羅勇豐差不多隻算得上傀儡，當做收拾殘局的僕人。
至於眼下亭長好奇林家與葉家，不敢妄動梨門弟子——
開玩笑呢？
真當泉臺只有李承鋒一名殺手？
更何況，曲巳監的許憲已經攜帶陰陽雙煞蛇從水路，沿途護送梨門弟子，而且暗中還有鬼燈刺探情報。
如此周密的保護，誰敢打梨門弟子的主意？
林家與葉家確實是囂張跋扈慣了的門閥，但並不傻，明知玉觀音，也就是芙蘿曾是自己的貼身侍女，根本不會貿然接觸。
最重要的是，流沙商會追逐利益，而北草溪商隊爲籠絡姑蘇城的流民，給出不少通商的優惠條件，更不會從中作梗了。
儘管平民百姓大量流失，但這只是損傷城主的利益，又與世家門閥沒什麼衝突。
因爲他們的佃戶都掌握在各自的農莊之中，人身控制很嚴，但那些自由農可就沒有庇護了。
估計身前這夥流民的夜遁，流沙商會應該知道，只不過睜隻眼閉隻眼罷了。
稍稍一尋思，辰天差不多已經理清其中的邏輯關係，但當然不會解釋給亭長聽，一來覺得麻煩，二來也沒必要。
於是他笑着岔開話題：“老伯當真消息靈通，如此祕聞我都不曾聽說過。”
“小兄弟過謙了。”亭長見他衣冠楚楚，深知他身份不簡單，“我這些消息不過是大夥兒茶餘飯後的閒言碎語罷了，當不的真。”
“如果你真想打探消息，還得去專門的地方，那裏只要你出的起價錢，什麼事兒都不是問題。”
“還請老伯指點。”辰天緊了緊身上的包袱，拱手平揖。
亭長見他態度端正，說話也有分寸，愈發對他印象不錯：“章臺路呀，此處酒樓林立，當鋪與錢莊不下十家，達官顯貴雲集此間，算是姑蘇城最繁華的地段了。”
“其中還有最負盛名的慕晨館，便是消息最靈通之處，也是銷金窟呀。”
辰天怔了怔，訝異於亭長見多識廣之餘，也大致猜到如同鬼燈一樣的孤織，其總部正是在姑蘇城的章臺路，慕晨館便是落腳點。
不過隨着話題深入，題深入，亭長的重點也逐漸有些偏移。
慢慢聊起慕晨館的花坊，具言其中舞姬柳依依的傾國傾城之姿，據說玉觀音芙蘿，可能會在月底與其同臺演出，轟動萬里。
當然。
以亭長的身份，肯定沒見過柳依依的樣貌，但這並不妨礙他在趕路之時，倒騰這些不知轉過幾手的趣聞。
辰天也不嫌低俗。
有說有笑的與之閒聊。
這一切都落在車上兩女眼裏，童若然還好，一直跟在辰天身邊，對他親民接地氣的行爲不是很意外。
但南呂長老不同了，她還是第一次見辰天如此和顏悅色的與底層平民打交道，心裏尤如石子投湖，一圈圈的泛開漣漪。
神尊一戰成名，面對咫尺境九重天的超凡強者也不落下風，可謂絕彩出塵。
一身修爲更是技壓羣雄。
說是北域最強修士也不爲過。
但這樣的神尊，居然還紆尊降貴，親自與最底層的平民百姓有說有笑？口口聲聲的老伯，一點也不遲疑？
要知道，凡是有點實力的修士，傲氣自生，恨不得天下之人將其供爲老祖。
可神尊還幫這位寂寂無聞的老者，提攜行李，即便被稱爲後生小子也不置氣。
而且他似乎只對平民百姓如此，若是永泰城的世家門閥以及修士，絕沒有這般好臉色，殺人治死一點兒也不含糊。
這就是強者的姿態嘛？
從不對弱者拔劍，反而聯合更多的強者，撐起一片晴空，庇佑弱者。
說實話。
南呂長老不是沒見過強者，先前仙音閣也曾蒞臨超凡修士，但無一例外，個個都是垂涎美色的歹徒。
若不宗主從中斡旋，早淪爲風塵之地，臭名遠揚了。
可神尊卻是稟禮而行，絲毫沒有強求仙音閣，倒是宗主有意先貼上去了。
宗主真是慧眼如炬，也真是膽大，面對神尊沒有一點遲疑，立即就把握機會了。
南呂長老的思緒很氾濫，想一出是一出，她稍稍挪換坐姿，不小心觸動傷口，小臉霎時浮起醉酡。
宗主也真是的，明知神尊要做什麼，還把自己有意召上烏蓬船。
不知黃鐘姐姐得知此消息，會不會醋意大發，她可最喜歡神尊了，做夢都癡癡的唸叨——
一念閃過，她又想起原本矜持的自家宗主，居然在昨夜一再孟浪放蕩，她深受震憾。
自己手臂之上的淤青，正是宗主喫痛之餘不小心攥的，連喊帶叫。
南呂長老下意識的望了望童若然，忽然感覺她的氣色似乎比以前好很多，整個人也開朗不少，可謂容光煥發。
這是神尊的功勞嘛？
滾滾紅塵，倒是沒有修士之間傳聞的那般恐怖，也不見得崩碎道心呀。
“怎麼了？”童若然察覺到南呂長老的異樣，“發燒了？”
“沒有……”
“那你臉上燙成一片紅？”
“我突然感覺宗主變漂亮了。”
“成天傻傻的。”童若然捏了捏她的臉蛋，心中悄然有所明悟。
這小妮子初經人事，現在回味一番，紅塵道心說不定有所萌動了，修爲藉此大漲。換言之，以前默默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妮子，已經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