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屋內的蕭秦始終沒有迴應。
姚桃還挺得意:“原來連你也叫不動他呀,我還以爲你在蕭秦心裏有多了不起呢,不過如此。”
依雲鼻子一酸,很難過。
卻並非因爲姚桃說的話而難過。
她是真心替蕭秦而感到難過。
認識蕭秦這麼久了,從未見過他如此的低沉。
從前就是再難,蕭秦總是會笑着面對,連皺眉頭的時候都很少。
總是給人一種天塌下來,他也能頂的住的信心,雖然不知道他那信心究竟從哪兒來的。
小院走水那次死了七口人,當中有蕭秦最信得過,每天跟着他牽馬蹬繩的小安,蕭秦那時候也很難過。
第二天就開始四處奔走,在他人面前,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就是再難過,也只是自己一個人躲起來難過。
不像現在這樣,他的難過和自責,被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依雲知道,這次不一樣,蕭秦是真的,傷心到了極致。
不然他絕不會這樣。
已經整整兩天了,沒邁出過房門半步。
“還叫不答應呢?”善虎惆悵的望着依雲。
“實在不行就破門把。”路衝也跟了過來:“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黃爺那邊也不知啥情況,都等着蕭秦拿主意呢。”
“你還是省省力氣吧。”善虎攔道:“他不想跟人說話,咱們這會兒就是把他硬擡出來,也是沒用。”
“畢竟當晚只有他一個人清醒,親眼目睹了悲劇的發生而無能爲力,能夠理解此時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我們還是等着吧,也只能等。”
“還等?”路衝不爽:“這都等兩天兩夜了,他一天不出來,咱大夥兒全都得撂在這兒,等,究竟在等什麼!”
善虎說:“等他過了自己心裏那一關,這一次,沒人能幫得了他。”
“沒問題。”路衝指了指馬川:“咱可以等,等多久都沒問題,馬川那邊早就受不了了,還有武仲那小子,我看也沒安什麼好心思。”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
“放心吧。”善虎拍了拍路衝:“馬川比你心裏有數。”
“善虎你啥意思,你胳膊肘往外拐是吧?你站住,說清楚!”
就在這時,所有人都沒想到,一直緊閉的房門,毫無徵兆的從裏面打開。
接着蕭秦在衆人詫異的注視下,長長的伸了個懶腰。
“都看着我做什麼?”蕭秦疑惑的環顧着衆人:“我睡了多久了?”
“睡?不是,蕭秦你啥意思?”路衝瞪大了眼:“敢情咱大家夥兒爲了操碎了心,你狗日的躲起來就爲了睡大覺?”
“嗎的,你都睡了兩天兩夜了,咋滴,你是準備把天給睡個窟窿出來?”
“兩天兩夜?”蕭秦也很詫異,轉頭望着依雲:“是這樣麼?”
依雲糾結的點了點頭。
“蕭秦,你……”
“放心吧,我沒事。”蕭秦笑了笑,隨後在衆人的注視下,朝着廚房位置走去。
隨後添了一盆水,架起了柴火,像是要做飯的樣子。
“對對對,你都睡這麼久了,肯定餓壞了。”姚桃第一個反應過來,追了過去:“你起來,燒水做飯這是女人做的事,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湊什麼熱鬧。”
“沒事,我自己來。”蕭秦擺了擺手。
“蕭秦,還是我來吧。”依雲也站了過來。
蕭秦苦笑着看了看姚桃,又看了看依雲。
看得出來,她們是真的擔心自己。
“真的不用。”蕭秦搖頭:“很多事情靠自己就好,比如現在。”
片刻後,蕭秦燒開了一鍋水,然後找到一茶碗,接了一碗熱水。
接着還是在衆人不解的注視下,從屋裏搬了一把椅子出來。
連人帶椅子的徑直走向路衝。
扶着路衝將他放在了椅子。
“蕭秦你啥意思啊,不是,你倒是說話啊,你說清楚,到底幾個意思?”
“不是,你們誰知道這傢伙到底啥意思?”
衆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明白蕭秦的意圖。
蕭秦也不解釋,轉身回到了廚房,等了有一炷香的功夫。
這才重新走了回來。
環顧了衆人一圈,開口道。
“我蕭秦在此,還請各位做個見證。”
“各位可能有所不知,那日我曾和路衝二人,在私下認過師徒關係。”
“只是那時,路衝並不在意,我也沒當回事,也就沒行正式的拜師禮。”
“這是我欠我師父的,今日正是好時候,還請各位做個見證。”
“我蕭秦願正式拜路衝爲師!”
“等等,你等等!”路衝屁股跟針紮了下似的,直接跳了起來,狐疑的盯着蕭秦。
“不是,你把剛纔說那話再說一遍。”
“我蕭秦願正式拜路衝爲師。”
“是拜,不是拜作?”
蕭秦笑了,路衝這傢伙也是久病成醫。
被蕭秦坑的次數多了,容易條件反射。
拜爲師,和拜作爲師,多一字意思完全就顛倒了,那能一樣麼,必須得扣死了字眼。
“那行。”路衝緩緩坐下,但還是很緊張:“不是,蕭秦這事你得提前跟我打聲招呼啊,咱有啥都能商量,你忽然搞這一處,我慌啊!”
“你別慌。”蕭秦認真道:“這一次是我誠心拜你,沒有套路。”
蕭秦說着,從貼身口袋中翻出一張字帖,雙手恭敬的送上:“這是徒弟的拜師貼,還請師父過目。”
“不是,你啥時候整的這玩意兒?”路衝遲疑的接了過去,起初沒當回事,翻了一翻,愣住了。
是蕭秦的親筆字跡沒錯,洋洋灑灑寫了四五折之多。
既標明瞭蕭秦的生辰八字,籍貫,也闡明瞭拜師的目的,既爲習武,同時也標明瞭習武的決心。
字字真情實意,路衝是個大老粗,卻也看得十分動容。
看得出來,蕭秦光是寫這個拜師貼都是下了一番苦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