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
蕭秦忍了半天,終於打出了異常誇張的噴嚏,揉了揉鼻子,見四下都在盯着他,很是尷尬。
這要是放個屁還好說,絕對能第一時間栽贓到旁邊的黃大傻帽身上,還能讓他有理說不清,百口莫辯。
關鍵這噴嚏打的太長了,還沒打大夥兒都已經盯上他了,就看他到底能忍多久。
也不怪這幫人閒着蛋疼,主要是天一黑,衆人除了悶頭睡覺,也找不到別的事幹。
明明白天在程縣附近,幾乎所有人都在跑前跑後,累的夠嗆,按理說天黑好休息纔是。
但程縣的慘狀,實在令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災情的現狀確實超出了絕大多數的想象範圍。
原本由程縣的縣丞負責布控的封鎖線,隨着瘟災在封鎖區內日益加重,很快就被慌亂逃竄的羣衆給徹底衝破。
至少上百名難民,衝破防線後,朝着程縣四周各自逃散。
這些難民中有相當一部分本身也被感染,他們這一出逃,就意味着之前的費心費力所建立的封鎖區,徹底宣告失敗。
這些情況是在蕭秦等人趕到程縣前三天,就已經不可抑制的發生了。
等衆人趕到時,還留在程縣內百姓的狀況,就和之前的厝縣基本沒區別了。
十室九空,屍橫遍野。
當地周縣丞,因組織剩餘民衆就地掩埋屍體,也不幸被感染了瘟災。
等蕭秦趕到時,人躺在牀上,奄奄一息連話都說不出來。
明顯已進入了無藥可醫的重症現象。
蕭秦見狀,一時內心百感交集。
厝縣的梅縣丞,以及病牀上的周縣丞,拋開爲官的能力不談,至少人都是好人。
哪怕再苦再難,心裏始終裝着他們當地的百姓。
就是這麼一個八品芝麻官,在危難之際,他們都懂得爲官的道義和做人的良心,在看看朝堂之上的那些大人們,他們此時又在做什麼呢?
瘟災從厝縣爆發直至今日,這麼多天過去了,只是派了東道教的人來做做樣子,除此之外,他們又做了什麼呢?
真就讓人無比的心寒。
蕭秦攥起了拳頭。
好!別人都是瞎子聾子。
你堂堂旂龍過的一國之主,旂秦帝難道也是聾子瞎子?
蕭秦就在想,如此皇帝,自己當初義無反顧的決定,真的是對的嗎?
然而蕭秦並不知曉的是,遠在幾百裏之外的皇宮內。
主持着朝堂的並非旂秦帝本人,而是當朝太子秦放。
此時的太子東宮內,秦放手持一奏書看的格外認真。
“有趣,甚是有趣。”秦放擡頭看了眼旁邊的人。
“錢公公,來,你也看看。”
錢公公連說不敢,態度極其謙卑。
實則剛纔太子看的聚精會神時,他早就暗中瞥了乾淨。
“錢公公何故如此?”秦放挑起眉頭:“你雖是宦官,卻是父皇的心腹之人。”
“父皇時,錢公公未曾少給父皇進獻良言,爲何到本宮處,卻閉口不談。”
“莫非錢公公百般看不上本宮?”
“太子爺真要折煞老奴了,老奴驚恐,驚恐啊!”
錢公公跪拜,頭埋的很深。
秦放暗自冷笑,要說裝模作樣,整個皇宮都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勝過面前的錢公公。
父皇雖然閉關不出,但錢公公卻一直在他身旁,雖然錢公公開口極少,但傻子都看得出來,父皇這麼安排的用意何在。
“這蕭秦已是流放之身,居然還敢主動上奏,請纓治理厝縣瘟災。”
“錢公公,你說本宮若是下令,此子罪大惡極就地處斬,又當如何?”
錢公公仍是低着頭,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老奴不敢妄言,一切全憑太子聖斷。”
秦放笑了笑:“果真如此麼?本宮若真就處決了那蕭秦,你說父皇出關後,會不會把本宮也給處決了?”
“太子慎言,慎言啊!你乃國之太子,來日的一國之君,怎可……”
“怎可出此逆言對吧。”秦放微微眯眼:“本宮只是想知道,父皇爲何那蕭秦費盡心血,究竟是爲何故。”
“難道本宮就不如那蕭秦?”
“不不不……”錢公公趕緊說:“老奴是想說,太子怎可與那蕭秦相提並論,您乃國之儲君,未來之志放眼四海天下。”
“區區蕭秦,莫說他此刻已是流放之犯,便是昔日陛下之寵臣又當如何?”
“況且陛下即使爲那蕭秦費盡心血,歸根結底,也是爲了太子培養國之棟樑。”
“太子又怎好與自己計較?”
“好你個錢公公。”太子笑着指道:“到底薑還是老的辣,一席話反倒把本宮說成不是了。”
“但仔細想想,你說的卻有道理,父皇栽培那蕭秦,也是爲本宮所栽培,本宮也當視那蕭秦爲心腹纔是。”
“罷了!還得勞煩錢公公幫本宮擬一道懿旨,來日早朝當庭宣讀,懿旨大意爲……”
“便依了那蕭秦請奏,特批蕭秦以戴罪欽差,代表朝廷治理厝縣瘟災。”
“倘若有功,便免去流放之苦,發回皇城待命。”
“倘若兒戲朝堂,然軍令狀不可兒戲,事敗則依舊發回皇城,本太子要當着衆臣的面,親自將其處決,以示朝綱律令。”
“另外,還請錢公公將此軍令狀,來日朝會同懿旨一道公佈於衆。”
“錢公公?”
錢公公愣了片刻,趕緊起身,接過軍令狀。
轉身時眉頭緊皺。
心念,陛下果然沒說錯,這個太子厲害的緊。
沒多時,便給蕭秦出了一道天大的難題。
也給閉關中的陛下出了一道天大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