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
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
選得幽居愜野情,終年無送亦無迎。
有時直上孤峯頂,月下披雲嘯一聲”
朱祁鎮第一次知道這首詩還是在後世的一部劇裏,是現在的他的後人出場裝逼用的。
當時也沒看出個道道來,也只是在劇評的小視頻裏知道了,這說的是當時朝廷裏的清流與嚴黨。
來到大明之後才知道這首詩的出處,是唐時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翱,上山尋仙訪道時做的一首詩。
用在電視劇中是含沙射影,說官員就像水一樣,不管是在瓶裏還是在天上,它都是水,只是容器不同導致了他們不一樣。
朱祁鎮的意思可能更大一些,這天下中人,說到底也都一樣,誰不會老不會死呢?
哪怕是傳說中的呂祖、張三丰也只是聞聲不得見其人也。
“皇上,咱們這是要去哪啊?”金齊問道。
朱祁鎮下了早朝之後,連早飯都沒喫,就帶着他跟郭懋二人出了紫禁城,七拐八拐的到現在也沒走到正地方。
朱祁鎮雙手一攤指向兩邊的百姓,面黃肌瘦可能有些過分了,可幾乎人人都蔫着看起來就沒什麼精神,手裏拿着一口口布袋,不知道是不是在京城中找一口糧食。
朱祁鎮指完百姓依舊沒有停步,他就是要出門看看外面的百姓都如何了。
過去了這短短的時日,又有朝廷插手的“人禍”到底發展到什麼地步。
其實朝堂上早就有人提出來災民的稱呼了,是朱祁鎮不願意這麼說。
他覺得只有遭了天災才能算是災民,即使是現在的情況也是人禍爲主,又豈能稱呼百姓爲災民?
這不是一個愛面子的皇帝的倔強,是一個當權者對於這個情形的定性。
“郭懋。”朱祁鎮叫了一聲。
跟在後面的郭懋趕緊亦步亦趨的跟上來,朱祁鎮問:“其他地方如何了?糧食還是運不進來麼?”
“皇上聖明,倒也不是運不進來,越往南走,糧價越平穩,畢竟有江南魚米之鄉,受影響還是小,就算頭兩天有個把人恐慌,看夏糧一收也就過去那股勁了。
主要還是過了秦嶺淮河之後,越靠北糧價就越貴。
商人逐利,轉運過來又有許多囤積,所以市面上的糧價才越來越高。
至於黑市……臣已經查清楚了,主要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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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孟、石平等朝中大員之子,還有諸如廣德商行等商家富賈參與。”
“哦,那幾個主管衙門呢?”朱祁鎮不置可否又問。
“各個衙門都是‘秉公辦差’,只有王賢一直追着不放,這纔有零星口糧放出來,算是維持了一個相對平衡態勢。”
“好一個‘秉公辦差’啊,若是等江南糧食徹底進來,要到什麼時候?”
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爲這些人手裏掌握的糧食始終是有代價的。
他們的目的也是在逼迫自己這位皇帝的同時,趁勢賺上一筆。
南方糧食因爲高價遠遠不斷地送進北方,遲早要平抑過高的糧價,在此之前他們自然會將利益最大化。
所以在南糧大量入京之前,糧荒必然先一步緩解。
而在這一個階段之前,也會有一個真正的“寒冬”出現,好將物價哄擡到最高。
“約莫要到七月中旬之後了。”郭懋聲音裏多了些不確定。
朱祁鎮點頭,可能是熊宗立養氣的藥起了作用,現在的朱祁鎮已經不像剛回京的時候,情緒波動那麼大了。
“礦司那怎麼樣了?前些天第一批糧食應該已經到了吧?”朱祁鎮轉而問向金齊。
“是皇上,前期的百萬石糧食已經進京,現存於司禮監府庫中,隨時可供皇上調配。
浙江、福建、四川等地私人礦脈開採權,多已經有人接觸,地處南方想來換到的糧食還能更多一些。”
“記住還是要守住底線,諸如銀、銅等礦,不可外包。”朱祁鎮提醒一句。
說這話三人已經來到了東郭家門口,原沒打算停步的朱祁鎮,卻不得不駐足。
因爲此時的東郭家門外已經劍拔弩張,數十個手持布袋的百姓圍堵在門口,叫罵聲不絕於耳。
“爲什麼不賣給我糧食?我是不給錢還是怎麼了?不是你們這些奸商,我們會沒有飯喫嗎?”
“就是!說什麼限量每家多少,你們自己喫的時候恐怕沒有一點限制吧?
怕不是一頓飯恨不得喫十斤都不夠,在這卻來說什麼好話!
什麼爲了我們好,你要是爲了我們好就將糧食都拿出來,讓我們一次買個夠!”
“說得對!我看他們要是真不賣,咱們也不用跟他們客氣,不行就搶他們的!我看誰喫虧!”
“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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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是羣情洶涌的百姓,若不是另外一邊也有數人站在門口阻攔,恐怕東郭家的糧鋪早就被人搶了。
原本賣肉的張經業手持菜刀一起攔在鬧事人前面,見此情形,趕緊揮舞手裏的菜刀,逼得對面人羣往後退了數步。
“怎麼個意思?想來我們東華門大街上鬧事?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告訴你們,想喫口便宜糧食就乖乖的按規矩來。
要是不講規矩,我這菜刀也不長眼!看誰不是一條命就上來試試!”
劉嬸掐着腰也站了出來:“就是,這不光是便宜糧食,這是救命糧食,也是良心糧!
看看外面都漲成什麼樣了?給你們平價買就不錯了,還在這說三道四的,我看你們就不像是來誠心買糧食的,就像是找茬的!”
此言一出,街坊四鄰附和聲一片,原是大傢伙調笑取樂的那位張姓男子,更是手抓一把鋼叉對着對面之人比劃起來。
“我這可是插糞用的,捅在人身上管保讓你們走的痛痛快快,不怕死的就過來!”
面對如此悍勇的解放,那些個強買糧食的也有些不敢動手,被逼着一路向後退去。
老實巴交的東郭盛原被擋在衆人身後,人羣一動就被露了出來,臉上已經是一青一紫兩片腫脹。
“還真有敢搶糧食的!真是刁民強盜!”金齊見此一幕已經義憤填膺。
郭懋並沒有說什麼,他的職責是保護朱祁鎮,只要皇上的安全不受威脅,其他事他是不會管的。
看了一會朱祁鎮已經聽明白了怎麼回事,這幾個氣勢洶洶要打要搶的是其他街上的,因爲不滿這個平價糧定量購買,所以在這鬧事。
正好金齊有這樣一問,朱祁鎮便接上話問道:“怎麼金齊覺得這些人真是普通的‘刁民’?”
“不是嗎公子?您看他們強買強賣的樣子,不是刁民是什麼?”金齊臉上還滿帶着不平之氣。
朱祁鎮輕輕搖頭:“真要是缺食少糧的百姓,見到有這麼個便宜的糧鋪怕不是要燒高香了,又怎麼會拿着一個限量作文章?
恐怕也是背後有人指使,目的也不是買糧而是砸鋪子。
只是沒想到這個地方街坊四鄰這麼團結,這纔沒能得逞。他們纔不是普通百姓,他們就是我要找的蛀蟲。”
鬧事之人眼看街坊衆多便有了退走之意,領頭一人嘴硬道:“你們行啊,糧鋪僱人打人,我倒要去順天府告發你,治你個捂糧惜售之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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