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蔓兒斂了斂心神,將手中的錢袋呈拋物線般拋出,那急急拋走的模樣,像是這個錢袋會扎人。
“給你。”她丟下這話,轉身要走,卻被劉子文叫住。
“蔓兒,好巧能在這遇見你,謝謝你幫我搶回了錢袋。”劉子文聲音低低的,帶着清透動聽。
張蔓兒嘴角僵硬,掃了蘆葦一眼,後者踢了踢哀嚎不止的偷兒,讓熱心的圍觀羣衆報官。
蘆葦明白張蔓兒的意思,主子想離開這是非之地。
至於這個年輕的書生,應該認識主子,看他一表人才,也不是什麼壞人,但主人排斥的人,她一律排斥。
“公子,請留步,感謝的話,不必多說,這些都是我們應做的事。”蘆葦面無表情的說着,撥開人羣,護着張蔓兒離開。
“蔓兒,蔓兒……”劉子文小跑着跟上,在後面急促喚道。
好不容易在這遇見張蔓兒,看到這張熟悉嬌俏的臉蛋,就攪翻了他平靜的一池春水。
他以爲早就忘記了,當看到她的那瞬間,心裏瞬間起了波瀾,久久無法平靜。
他知道等有了功名,以後什麼樣的美人得不到,但他心裏就惦記着張蔓兒。
她是他心頭上的硃砂痣,已經深刻到了骨子裏。
拋開這些不說,光是她幫忙奪回錢袋,就算是陌生人,也該感謝一番。
“蔓兒,我請你喝茶如何?”他衝到她跟前,晃了晃手中的錢袋,感謝意圖明顯。
張蔓兒蹙眉,看着這個緊追上來,目光灼灼的男人,語氣冷冷:“不用。”
她的拒絕,劉子文早有準備,臉上掛着如浴春風的笑:“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想要感謝你,你知道的,這是我全部的家當。”
如若不然,他身無分文,指不定流落街頭,影響後面的殿試。
“你這人怎麼回事,我家夫人都說不用了。”蘆葦神色一凜,泛着冷氣,帶着生人勿進的氣場。
狠狠掃了他一眼,趁他晃神之際,護着張蔓兒快速離開現場。
見她如躲避瘟疫般,迅速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劉子文的心被狠狠的蟄了一下,捏緊手中的錢袋,失神落魄的回去客棧。
這家客棧,裝潢雅緻,帶着濃郁的書香味,住的大多數人都是進京趕考的學子。
離放榜的日子還有兩天,學子們靜靜等待放榜的同時,也相互結識好友。
這不,客棧的大廳,天天聚集了一堆人,不少學子在此以文會友,吟詩作畫,好不熱鬧。
以往這樣的熱鬧,劉子文是會湊一湊的,但剛剛他在張蔓兒那碰了釘子,這等濃郁的書香氣息也無法感染到他。
他活在失神的世界裏,心不在焉的邁步上樓,剛要推開房門時,就見一名夥計小跑着過來,客氣喚道:“客官,天字號房間,有人找。”
“天字號?”劉子文納悶。
他獨自一人進京,並沒有任何朋友,會是誰找他?
能住上天字號房間的人,也不會是窮酸之人,難不成是張蔓兒約他私底下見面?
剛在大街上,人多嘴雜,不好意思與他相認,這不……
越想越有這個可能,劉子文當下一喜,鬱悶的心情一掃而光,急急去了夥計口中說的那個房間。
剛敲了敲門,就聽到一道渾厚的聲音:“進來。”
伴隨着吱呀一聲,劉子文推門進來,觸目可及,一片雅緻奢華的擺設。
房間乾淨寬敞,一套上好的桌椅後面,是珍珠珠簾,隱隱綽綽看到雕花木窗,牀上掛着淡黃色的紗帳,被子淡藍色,繡着幾隻仙鶴,透着雅緻。
地上鋪着上好的羊毛地毯,腳踩着上面,發不出一點聲音。
屋內的八仙桌上,放着一隻鳥獸薰香爐,絲絲縷縷的青煙飄渺,陣陣薄荷香,提神醒腦。
天字號房果真不一般,房間內的擺設,跟普通的房根本沒法比。
“你就是劉子文,進來。”
劉子文擡眼望去,說這話的人,是個中年男子,他正端坐在木椅上,悠閒的喝着茶,身後站着一個抱劍而立的隨從。
這男子一身深紫色衣袍着身,衣袍上的金線很是耀眼,年紀大約四十,普通人到了這個年紀容易生長的皺紋和眼角紋,在他臉上不輕易閃現。
墨黑的頭髮,束在玉冠中,他雙目幽深,鼻樑挺直,幾絲滄桑的面容透着男人味。
可以看出年輕時,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細細探究,從他的穿戴中,可以看出此人非富即貴。
劉子文只是個寒門學子,印象中根本不認識這一號人物,眸中不免閃過幾抹驚詫。
拱手客氣道:“在下劉子文,請問兄臺哪位?”
看着對方慵懶喝茶的樣子,也不像是進京趕考的學子,聽口音,像是京城人士。
六王爺手端茶盞,輕拂茶葉,面色淡然,看不出情緒來,淡淡掃了他一眼:“劉子文,清水鎮人,鄉試前三甲,做的一手好文采,不知你對如今的大盛國有何看法跟建議,可一娓娓道來,本王洗耳恭聽。”
這個劉子文,他早有耳聞,寧老爺在世時,就跟他大力舉薦過,說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懇求他保駕護航。
寧家已毀,寧老爺生前爲他忠心耿耿辦事,暗中收斂了不少財物。
撇開這一點不說,皇帝如今對他有所防範,已經引起他的警覺。
趁這次學子們進京趕考之際,他自會挖掘一番這裏頭可用的人才,恩威並施,勢必要將這些人歸入他的陣營當中,豐滿他的羽翼。
一旁的隨從,見劉子文呆愣的模樣,低聲呵斥道:“大膽,還不行禮,你可知坐在你面前的這位是何許人也,他便是當朝權勢滔天的六王爺。”
六王爺三個字,將劉子文砸的暈頭轉向。
他來不及多想,雙膝直接跪地道:“草民參見六王爺,剛有眼不識泰山,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六王爺大人有大量。”
“起來,無需多禮。”六王爺道:“來人,看座。”
對於這等待遇,劉子文自然戰戰兢兢,坐在椅子上都有些坐立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