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半天,見張蔓兒只顧着自己喫,絲毫沒有將他放在眼裏,不由的惱怒道:“蔓兒,我也餓了,快餵我喫。”
他的稱呼不知不覺的變了,從本王變成我,從這女人變成了蔓兒。
張蔓兒原本不覺得這稱呼有什麼,可從他嘴裏說出,那種變調的調侃意味,能讓人掉一地的雞皮疙瘩。
“蠻翼,請你搞搞清楚現在的狀況,你是人質,就做好餓肚子的覺悟,就算是幾天不喫飯,你也死不了。”
張蔓兒譏笑的咧嘴,也不管對方如何幹瞪眼,如何心生不滿。
“你這人果然狠心。”蠻翼只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
一天的時光很快一晃而過。
入夜,月色蒼茫。
薛川沒有出營帳,只是艱難的下牀。
今日的傷口,已經換過藥,整個人感覺好上許多。
他得知皇帝的從輕處罰,吊起的心放下不少。
對他來說,這無疑是個好消息,但一天一夜了,還是沒有張蔓兒的半點消息,心又開始如放在鍋裏煎熬。
孫君浩不是去打聽了,怎麼還沒有回來?
薛川忐忑不安,心心念念惦記着張蔓兒的安全,以至於有人來探望他,對方說什麼,他根本無心傾聽。
“主子,你身體欠佳,還是回去躺着吧。”蘆葦道。
此時的薛川坐在凳子上,手端着一碗水,眸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沉寂在自我的世界裏,根本沒留意到營帳內還有蘆葦這個人。
蘆葦見狀,嘆氣了一口氣,心裏十分難受。
薛川也算是她主子,她理應好好照顧着。
見他穿的單薄,怕他着涼,蘆葦拿了一件貉子披風給他披上,這披風正是張蔓兒批的那件。
“主子,你放心,主子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薛川眸光空洞,麻木問道:“希望如此,蠻夷那邊可有傳來什麼動靜?”
大盛打了勝仗,接下來的仗如何打,對方如何應對,都需要探測一番。
蘆葦如實道:“不知爲何,蠻夷那邊今日安靜了一天,一點風聲都沒有,按道理,今日接着打纔對。”
薛川眯了眯眸子,並沒有掉眼輕心:“蠻夷軍一向狡猾,這次吃了敗仗,還指不定怎麼翻盤。”
想到這,他眸光就凌厲起來,敢掠他的妻子,他得親自上戰場,繼續跟對方較量。
這次的大盛開了個好頭,接下來攻打蠻夷就會容易許多,但在戰爭還沒有結束之前,誰都不能掉以輕心。
此時,營帳的門帳被人掀開,伴隨着一股冷風灌進來,一個欣長的身影閃現。
來人是孫君浩,他面色難看道:“師公,蠻夷軍那邊有消息,師父逃了,但……”
他抖着聲音,幾乎不成調,咬咬牙,這才接着道:“聽蠻夷軍說,師父掉落山崖死了。”
哐噹一聲,薛川只覺得腦中的某根絃斷了,一向喜怒不形色的臉,立馬崩塌了。
伴隨着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緊握着瓷碗的大手一用力,瓷碗瞬間四分五裂。
尖銳的瓷片劃傷手心,鮮血一滴滴的灑落。
手心的疼,都比不上內心的刺痛,他抖着脣,臉色蒼白:“不,這不可能。”
孫君浩也不願相信,但這是事實,他剛得知這個情況時,不比薛川的狀態好多少。
“師公,這個消息是大盛精兵,潛入蠻夷軍營中打探到的。”
薛川手心佈滿了鮮血,一雙眸子變得血紅,如受傷的野獸,發出低低的嘶吼:“不可能,我不相信。”
蔓兒那麼堅強樂觀的性子,怎麼會想到跳崖?
這一天一夜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蠻夷王掠她走是何用意?
一旁的蘆葦,身子顫抖的不像話,久久纔回過神來,看到孫君浩忙問:“那主子被掠走的這些時辰裏,你可知發生了什麼?”
孫君浩將打聽到的消息如實說來:“具體不清楚,只聽說那蠻夷王像是看上了師父。師父這個人,你們也知道,是個倔性子,不會輕易妥協,鬼點子也多,迷暈了兩個守帳的士兵,就逃了出來。在逃亡的途中,寧願死也不願被抓,就,就跳崖了。”
師父的性子這麼烈,這像是她會做的事。
“可恨,那個蠻夷王太卑鄙了,主子她……”蘆葦說着就泣不成聲。
孫君浩也涌出了眼淚,聲音染上悲泣,喃喃道:“師父……”
薛川一言不發,被張蔓兒的死訊,砸的他幾乎都快要崩潰了,這會冷靜了一會,眸子幽深了幾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那麼高的懸崖,萬一被什麼樹枝掛住,或者底下有水,也不見得一定會死。”薛川尋找理由。
孫君浩倒也想張蔓兒活着,可這機率明明就是很渺小,除非出現奇蹟。
“師公,這……”
蘆葦眸光騰起一股希望,也道:“主子說得對,主子一向機靈,或許這只是個障眼法,不管怎樣,都要去尋找一番,萬一主子這會正陷入危險中,等着人來救呢?”
“蘆葦說的對,蔓兒一定還沒死。這樣,你們立即去精兵營帳裏,挑幾名精兵,混入敵軍營,打聽到那山崖的位置,去搜索,一定要找到人。”薛川吩咐道。
他來軍營也有兩個多月,底下的一千精兵,對他還算是忠心耿耿,挑幾名機靈的精兵過去尋人,不算什麼難事。
希望能有張蔓兒的消息。
“是,師公,那我這就去辦。”孫君浩點頭道。
……
夜已深,洞玄內的柴火哧哧的燃燒着,偶爾有零星火花飛濺,發出微弱的光芒,耳邊有淺淺的呼吸聲傳來。
蠻翼輕咳了幾聲,嗓子乾的快要冒煙,渾身虛弱無力,睜開睡意朦朧的眸子,打量了周圍一圈,才恍惚回神,這是在洞玄,剛還以爲在營帳內。
不遠處有個捲縮的身形,那小小的一團,睡得極不安穩。
蠻翼不由的苦笑,若是她不折騰那麼多花樣,不逃跑,兩人此刻還在溫暖的營帳裏。
見她縮成一團的樣子,像有些怕冷,蠻翼毫不猶豫的褪下身上的外衫披在她身上,剛坐回去,就一陣天旋地轉,頭昏眼花。
臉有些通紅,渾身忽冷忽熱,難受極了,像是傷口引起的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