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融化的山頂,泛着寒意,地面到處都是破土而出的小嫩芽,漫山遍野帶了幾抹綠意,春天的腳步近了,
張蔓兒算算日子,今天是二月初八。
如果這個時候她沒有來軍營,想必是看着哥哥將嫂子娶進門,歡歡喜喜的鬧洞房了。
可世事難料,她在這大喜的日子,連杯喜酒都喝不到,還在狼狽逃亡。
薛川的傷勢不知如何,他的性子那麼剛烈,眼睜睜看她被掠走,一定會發狂,說不定還會不顧軍令,出來尋她。
不行,她一定要儘快趕回去。
不知張蔓兒是想事情太入神,還是實在沒力氣,連帶着腳步越來越虛浮。
被腳下的石頭絆倒在地,啊的叫了一聲,手摩擦到尖銳的石子,劃傷了好幾道傷痕,疼的她眉心緊緊蹙起。
真是人倒黴,喝水都會塞牙。
她能從戒備森嚴的軍營裏逃走,卻被一塊小小的石頭絆倒,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精疲力盡,再加上手疼,張蔓兒躲進了草叢邊上,打算喘口氣。
剛蹲好,耳邊響起沉重的腳步聲,透過密密麻麻的草叢,能看到一雙金色的靴子,穿梭其中。
張蔓兒瞪大了眸子,驚的捂住了嘴巴,是蠻翼,他怎麼找過來了。
腦海裏不知怎麼就浮現那個被蠻夷軍蹂躪的女子,張蔓兒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聲,若是被抓回去,可想而知會有什麼下場。
蠻翼這種唯我獨尊的性格,一定不容許別人忤逆他。
此時的蠻翼腳尖在地上輕點,矯健的身形飛上一棵大樹。
站着高,望的遠,他環視一圈,很快發現躲在草叢裏的那個纖細身影。
找到她了,那小東西躲在草叢裏。
真是狡猾,居然能從戒備森嚴的營帳裏逃出來,走了這麼久的山路。
他擡眼望了望不遠處的兩國交界處,若是再晚來半個時辰,這個女人就能逃過去了。
真是不簡單,遊戲似乎越來越好玩了。
蠻翼輕笑着,從樹下躍下,腳步特意放輕,緩緩往草叢邊走去。
此時的張蔓兒還沒有發現,一雙陰鷙的眼眸,緊盯着她的後背。
她只是在想,剛明明聽到腳步聲,也看到一雙金色的靴子,怎麼轉眼間就不見人了?
是不是走遠了,她喘了口氣,剛起來繼續往前走,卻感到背後有道光線如芒在刺,身形瞬間僵硬了下。
張蔓兒咬牙轉過身來,對上一雙戲虐的眸子。
腦子轟的一聲,瞬間被什麼炸裂一般。
是他,是他,他什麼悄無聲息的站在這的?
這一刻,張蔓兒只覺得她是隻可憐的獵物,無論怎麼跑,最終都逃不過獵人的手掌心。
“跑啊,你不是挺能跑的,本王真是小看你了。”蠻翼嘴角噙着笑意,眸中閃閃發亮,好笑的看着她。
“你,要殺要剮隨便你。”張蔓兒硬着頭皮,很有骨氣道,腳步卻是緩緩朝後退去。
她一步一步往後退,直到退到了懸崖峭壁間,腳下的沙石,嘩嘩的墜落。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回頭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血色。
蠻翼眯着眼眸,神情不悅,一臉複雜的看着她:“過來,只要你過來,對於你逃跑的事,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你別過來,要不然我就從這跳下去。”張蔓兒看了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壯着膽子,聲音淒厲道。
她將頭頂上的盔帽往山崖下一丟,半天都沒有聽到聲音。
這若是跳下去,必定是屍骨無存。
見狀,臉色更加的蒼白了,身形都跟着搖晃,像是一朵在懸崖峭壁間,被風猛烈吹的花朵。
蠻翼心頭一緊,不忘說服她:“做本王的女人有什麼不好,難不成你想當一堆肉醬,這麼高的山崖跳下去,必定屍骨無存。乖,過來,把手伸給本王。”
他邊說,腳步不動聲色的朝這邊緩緩靠近。
等張蔓兒回過神來,他已經站在離她只有半米的距離上,似乎一伸手就能將她抓住。
張蔓兒定定的看着蠻翼,眸中閃過幾絲堅決,伴隨着幾滴晶瑩的淚珠滾落,在陽光下泛着金色光暈。
她心裏低呼,薛川,若有下輩子,再做夫妻,今生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一念至此,她含着淚,縱身跳下。
士可殺不可辱,她寧願死,也不要被這些蠻夷人侮辱。
“該死。”伴隨這聲低呼聲在耳邊炸起,張蔓兒只覺得腰間一緊,被一雙大手圈住。
兩人身子急速往下墜落,寒風猛烈刮來,如利刀寸寸刮在臉上。
蠻翼腳尖在峭壁間借力,但架不住兩人的重量,身子急劇的下墜,被一路的樹枝顛了幾下,又繼續墜落。
碎石刮到了手背,脊背。
張蔓兒驚訝這男人不要命了,怎麼跟她一起跳下,迎着猛烈的風,下面幾乎望不到底。
她絕望驚恐的閉上眼睛,迎接着死亡,末了,砰的一聲,等待的血肉模糊並沒有發生。
她砸在這個結實的懷抱裏,五臟內附都好像在移位。
耳邊傳來男人痛苦的悶哼聲。
蠻翼看到在他懷裏亂動彈的女人,見她沒事,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
只不過他的脊背砸在碎石子上,有些堅硬的石塊,像是一把尖銳的刺,刺入了他的脊背,疼的他連抽了幾口冷氣。
細碎的石子,湍急的河水,他們這是跌落在了河邊。
張蔓兒還沒起來,蠻翼疼的齜牙咧嘴的同時,不忘咬着她的耳朵調侃:“還抱着本王,是不是喜歡上本王了?”
他也不知怎麼回事,就跟着她一起跳下了,完全沒有多做考慮,就是身體本能的反應。
耳朵像被觸電一般,張蔓兒如夢初醒,反應過來後,跟一隻受驚的兔子一般,立即跳開。
蠻翼臉色蒼白,身下有汩汩鮮血流出,染透他的衣衫。
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她沒有傷殘,完全是他當了人肉墊子。
“我跳我的,你爲何要跟着下來?”張蔓兒不解的甩了個刀子眼,疑惑道。
這男人雖受傷了,渾身透露的氣場依舊強大。
見她神色複雜,蠻翼彎着嘴角笑:“本王爲了你,可以犧牲性命,是不是很感動?要不要以身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