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這麼早就要出發了嗎?你不親自跟張大海辭別一下?”
薛雨也是剛剛起來,正準備做早飯,就過來聆聽一下動靜,想不到張蔓兒行色匆匆,現在就走。
冬天的早晨格外的冷,除了散不開的雲霧,還有泛着寒意的露水跟霜凍。
臉頰被冷冽的風颳着生疼,張蔓兒裹緊披風,聲音有些飄渺:“大姑姐,等我走了,你再將這件事告訴我哥。”
要不然,以她哥的性子,一定不會讓她走的。
當初薛川走的時候,就被他嘮叨的頭疼,說什麼不攔住他之類的話。
“天,你初二不是回過孃家嗎?那你可是什麼都沒說呢?這怎麼能行,萬一他們追問起來,我怎麼跟他們交代。”薛雨神色焦慮的說,心裏還抱着一層幻想。
她阻止不了張蔓兒的決定,希望張大海能阻止。
再說,這人嫁進了薛家們,就這樣一聲不吭的去了邊關,這孃家人問起來,她該怎麼交代?
在薛雨的堅持下,張蔓兒只好妥協道:“好吧,大姑姐,那我現在就去大田村一趟,跟他們辭別,這裏的一切就拜託你了,這是薛家的鑰匙,放你那。”
將鑰匙塞到薛雨溫熱的手心裏,張蔓兒迎着灰濛濛的天,往大田村方向走去。
兩個村離的不遠,步行兩刻鐘就到了。
越過一畝畝稻田,及時散亂的菜地,看着眼前這片東一戶西一戶的人家。
灰色的天際裏,家家戶戶的煙囪裏,冒着青煙,飄向半空中。
這個時辰,是很多村民剛起來,正要燒早飯的時候。
張蔓兒走到一戶剛蓋着瓦片房不久的院子裏停下,這戶人家不是別家,正是她的孃家張家。
原本破舊的茅草屋,早已經被翻修成了瓦片房,就連院落都擴大了一些,不管是從屋裏還是屋外,都比從前敞亮。
初二來孃家走動時,張蔓兒就聽張大海說過,他在作坊乾的這些日子裏,省喫儉用,差不多存下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啊,這相當於莊稼人,一家子的整年收入。
二月初八,宜娶宜嫁的黃道吉日。
也就是下個月,她哥張大海要娶媳婦,到時辦豐盛的酒席,將這新房的臥室裏佈置一番,弄得敞亮喜氣,風風光光的將新娘子迎進門。
下個月說來也快了,但張蔓兒等不了,唯有在心裏默默祝福着他們。
竈房那邊傳來說話聲,像是苗氏起來做早飯了,伴隨着院子裏的公雞,雄赳赳氣昂昂的啼叫着,張家的大門被人打開,出來的是身形消瘦,扛着鋤頭的張老頭。
張蔓兒側身一躲,將身子縮進了側面的牆壁邊,看着那有些駝背的身影,利索往田邊走去,眼裏不由的蒙起一層水霧。
這是她身體軀殼本尊的爹,普通的莊稼漢,每天辛勤勞作。
在她魂穿過來的這些日子裏,享受着他們的慈愛,他們的呵護,他們的關心。
張蔓兒在心裏,早就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爹孃,看着張老頭就在她眼前走過,她卻不敢出聲。
心裏酸酸澀澀的,她繞過這邊的牆,跑到竈房裏那邊,就看到拿着柳枝條,捧着一碗水在潔牙的張大海。
這個她至親至愛的哥哥,如今只能遠望。
待他進去後,張蔓兒這才湊過去,聆聽裏面的動靜。
“大海啊,今天就要開工了,一會可要給你妹妹包個大紅包,感謝她這段時間的照顧。要是沒有你妹妹,咱們就住不上瓦片房。你啊,娶媳婦辦酒席的錢都拿不出來。”
苗氏坐在竈洞邊上,塞了一塊乾柴進去,任由着紅彤彤的火光,照耀着她的臉暖烘烘的。
“放心吧,娘,我可是記着妹妹的好,全心全力的幫她幹事。”張大海笑道。
其實在這個家裏,爹孃最疼的還是妹妹。
跟一般的家庭不同,他們家可沒有那種重男輕女的思想。
即便妹妹嫁出去了,很少回來,但二老的心始終都是惦記着她。
聽着屋裏的對話,張蔓兒不知不覺淚溼了眼眶。
將紙糊的窗戶輕輕的戳了一個洞,將他們的容顏,深深的刻在心上。
低喃一句:爹,娘,大哥,我走了,你們要多保重身體。
她不能當面道別,要不然憑藉着家人疼愛她的心,一定不會讓她走的。
這一次的遠行,也不知能否平安回來。
眼眶一層水霧,直到看不清,張蔓兒捂着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這才轉身跑開了。
剛出了大田村,看到一輛去鎮上的牛車,張蔓兒慌忙攔着坐上,等到了鎮上後,太陽剛好躍出了地平面。
她貪戀的看了這鎮子一眼,就地攔了一輛馬車出行。
這輛馬車車廂普通,不過看起來挺結實的,裏面鋪有柔軟的錦墊。
馬車若一直往北的邊關駛去,要十來天的樣子。
沒有車伕肯去那麼遠的地方,只能在中途換幾次馬車了。
“行吧,車伕,就去安泰城。”張蔓兒考慮後,跟車伕說道。
馬車緩緩行駛在青石板路,她撩開車簾,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景象,比平日裏人更多,恍然發現今日是集市。
新年的第一個集市,人總是特別多的,街上車水龍馬,以至於行駛出鎮時,過鎮口需要點時間。
這時,另一輛馬車跟張蔓兒失之交臂,往美麗坊鋪子方向行駛而去。
到了地,孫君浩縱身躍下馬車,就往鋪子裏衝去:“你們東家在嗎?我找她有事。”
過了一個年,孫君浩想要去邊關當軍醫的想法越來越甚。
這些日子,他在藥堂裏,天天坐診,熟讀醫書,雖說短時間醫術不可能突飛猛進,但包紮那些手法,已經非常熟練,他今日來找張蔓兒,就想讓這個師父考考他。
鄭掌櫃正在看張蔓兒留給他的書信,見孫君浩來找,也不急着解釋。
將看完的信,轉手遞給了他道:“諾,你自己看,我們東家去邊關了,年前就交代好鋪子的事宜了。”
這封信就是講那些事宜詳細列了出來,順便說了一下鋪子每天的銀錢,讓薛雨代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