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尖點地,總算是回到無鋒脈的林逍一眼看去,四周寂靜無聲,內脈的夜晚似乎都這般安靜。
方纔本是抱着試試的心態上去問問,沒想到那個老人居然還真的答應給他這無鋒脈的弟子。
要知道,內門八脈,其他七脈的弟子從來不會去小瞧什麼無鋒脈,因爲在他們眼中內門只有七脈,那片荒無人煙的地方就當做未開發的地區。
方纔老人已經答應了他,並且還將全部材料一併交給他,似乎並不擔心他會因此獨吞。
當然,林逍也沒有想太多,只是走進茅草屋後看見四下無人,這纔想起今天好像還不能就此結束。
心中哀嚎的林逍只能默默的走出屋子,然後來到後山這邊。果不其然,紫涵正在昨晚那塊石頭上靜靜坐着。
“咋了?還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麼?”走到石頭旁邊的林逍一臉小心翼翼。
紫涵抿嘴一笑,起身拍拍屁股:“有事?本姑娘能有什麼事?只是覺得這裏還算清靜,就來這裏坐坐,辦完事了?”
看着已經順着原路返回的姑娘,林逍小跑跟上:“是。不過宗主大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奇怪很多,和我腦補的形象也大相徑庭。”
接下來他就把自己在天上島嶼之中的實情娓娓道來,沒有一點私藏,同時還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這種類似的絕世高人大多都是如此,不過照你這麼說,以後的確要好好想想該怎麼和人家打交道了。”紫涵滿臉認真:“歸根結底還是你太菜了,不然也不用處處受人約束。”
林逍被這話說的毫無脾氣,這是事實啊,聳了聳肩無奈而笑。
“行了,既然你沒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到時候有什麼事情再和我說一聲。”紫涵飄入逍遙劍中。
之後的路,林逍獨自一人行走,卻一點也不覺得孤單。路過便宜師父那邊,沒聽見鼾聲四起,頓感疑惑。
這換做平常,這哪有不震天響的時候?哪怕林逍的屋子隔着大老遠還是能聽到一絲細微聲響。
不過心中不解歸不解,要說闖進去那是不可能的。誰閒着沒事闖一個大老爺們的房間?不對,娘們的房間也不能闖。
這不是作態,這是真實想法,發自真心實意。
若是有人能進去陸辰的屋子,必然能發現其中漆黑一片,空無一人。
因爲陸辰本來就不在山上了,他去了一個地方。
據說道玄宗內門七脈的山頂各有特色,其中神華脈主峯之巔上同樣也有自己的特色。
卻是一棵足足有千年的古樹,看起來蒼勁有力,樹冠上最小的枝幹那也有兩人環抱的大小。至於最大的樹幹,那起碼也有世家豪閥的主宅大小。
有傳聞說這棵千年古樹乃是當年道玄宗前輩親自栽培種下,活在當下已經千年往上。
據說這棵樹的樹根紮根之深,已經貫穿了整個神華脈主峯,甚至還有人說一旦山頂上神樹倒塌,整個主峯也將千瘡百孔。
只有少數人知道,這棵樹的作用,用以鎮壓神華脈全脈氣運,並且本身就是天地之間少有的至寶。
尋常丹藥,哪怕是在原有的材料上加以樹上綠葉,能讓丹藥品質往上暴漲一個級別。
當然,神華脈主峯山巔也足夠大,大到除了巨樹紮根佔地之外則還有大片空地。
這裏平常是不允許任何人上來的,哪怕是各脈長老也必須要在此之前通報得到准許。
這棵樹真的是神華脈的心臟所在。
這麼多年來都是脈主親自打理此處,爲此就連各脈脈主纔能有的空中島嶼都晾在一旁。
所以在內門中也曾有過一個笑談,那空中島嶼不過是神華脈脈主的一個後花園,打不打理無所謂。但這主峯之巔則是真正的自家院落,一天不清理,那是渾身不自在。
此時,明月當空,可因爲古樹枝葉密集,以至於整個山頂擡頭不見月亮。
樹下,兩人相對而坐,正在手談棋局。
兩個人,年紀看起來天差地別,左邊行黑子的那位,身材高大,容貌俊秀,若不是飽含滄桑,就是隻靠容貌就能名動一州的公子哥。
相比之下右邊這位執白子的老人滿頭白髮,面容蒼老,按理說身材不高不矮,但在對比之下就顯得十分矮小。
左邊的高大男人落下一子,笑道:“怎麼?你也有這個時候?以前那可是下棋如飛啊,怎的現在心神不寧?”
一聲冷哼從老人口中傳出:“你倒是收了個好徒弟,只是不知道性子不錯,本事如何?”
“本事嘛,現在肯定不敢說有多頂天大,但給他個十年二十年,可就說不準咯。”高大男人說完又繼續催促老人趕緊落子。
老人滿臉不屑,隨意的落了一子。
原本還有些志得意滿的高大男人表情僵硬,捻着小黑子的手頓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從何下手。
老人冷冷一笑,給他指了指一個位置:“真以爲我是因爲你這臭棋簍子猶豫?放點水還真當自己有兩把刷子?”
“不用你告訴我,我其實早就知道要放那裏了,只是在想一百步後的變化。”高大男人不甘示弱,迅速將黑子放在剛纔老人所指的位置上。
至於害怕對方坑他?那倒不至於,認識了不知多久,對方的品性還是知根知底,起碼不會有這種老六行爲。
果不其然,老人切了一聲,那性子渾然不似那蒼老形象。其實年紀已經三個甲子往上的他一點也不在乎年齡,保持一顆不變的初心,比什麼都重要。
“你從來不求人,怎麼?這次爲了寶貝徒弟終於捨得下血本了?”
高大男人看到棋局上他敗局已定,拿出酒罈子喝了口:“哪有?只要我那小兔崽子沒輸,我不就不用下血本嗎?”
“你就真的這麼相信那個剛來內門的小子?這麼多年了,你那無鋒脈向來都是寧缺毋濫的狀態,這才導致現在都沒人信你那是第八脈咯。”老人似乎也是個酒鬼,作出索要的手勢。
高大男人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的那壇酒遞過去,期間很自然而然的利用好角度直接把面前的棋局給亂搞一通,直接亂完。
老人不甚在意,喝了口酒才說道:“還是這種耍賴的性子。幸好你酒品不似棋品,否則別人不知道,老夫多看你一眼算你贏。”
高大男人一拍額頭:“怎麼就亂了,剛纔我明明已經想好要怎麼下了,保準能把你殺的丟盔卸甲,這怎麼就亂了?”
“是不是你覺得輸給我這臭棋簍子很丟臉,所以故意擾亂棋局?”
老人吹鬍子瞪眼,旋即捻起一枚白棋:“來來來,老夫今天就覆盤剛纔的情況,剛纔那一棋一子的位置可是記得清清楚楚。老夫倒要看看你陸辰如何把老夫殺的丟盔卸甲?”
對於已經十分接近上古聖人境界的人來說,其實要復原一盤棋的局勢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但心知肚明的高大男人雙眼一瞪:“不行!我怎麼知道你在這個過程中有沒有搞鬼?不行,萬一你偷偷改變了我這邊的位置,那如何了得?”
老人深呼一口氣,強忍着打人的衝動,打人是不可能打的。淡然道:“要不再來一盤?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看看你怎麼打?”
不料高大男人起身拍拍屁股就走:“不了不了,我好睏啊,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睡覺。下次吧。”
老人呸了一聲:“不敢就不敢!對了,要是你輸了,我要你們無鋒脈劍氣瀑布上那朵‘劍氣近’,說好了的,要是敢反悔,你看我削不削你。”
高大男人擺了擺手,整個人憑空消失,只留下一句話:“知道知道。我這個人最好面子,做不得那種出爾反爾的事情。”
老人面部抽搐,隔了好久才微微冷笑:“奶奶的,最好面子,真是太他孃的好面子了。”
而後老人把目光看在面前的凌亂棋局上:“呸!每次跟這傢伙打交道都得一肚子火,偏偏還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不行不行,得回去喝杯清涼茶,氣出病來就不好了。”
回到無鋒脈的陸辰若無其事的吹着口哨,覺得林逍已經睡着,所以就沒從那邊走上來。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房子裏,躺在牀上:“哎喲,累死了。得睡個好覺纔行。”
在房間裏一直不曾睡覺的林逍坐在桌子前,面前放的則是一張羊皮卷,上面印有文字以及圖案,密密麻麻成一團。
越是看下去他的眉頭越是緊,因爲只有十次機會,所以他必須要做好萬全準備。
雖說那個老人已經說過就算十次都失敗了也不需要他賠償,是人家自己的選擇。
可要是真到那一步,他於心不安啊。
坐在旁邊撐着腮幫子靜靜看着他的紫涵昏昏欲睡,每次要睡着都會微微搖晃腦袋,已經不知多少次。
“很難嗎?”不懂煉丹這一行的她已經不知道問了多少遍了。
林逍點頭,視線依舊在丹方上面:“看來今晚得通宵了。你又看不懂,先睡吧。”
紫涵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繼續看他。
大概是那句話,他看丹方她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