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恨透了蘭朝陽,然而現在,身體裏竟然留着他的血液,怎麼鎮靜,怎麼鎮靜
封煜乘擡手,把胸口的手抓住,很冰涼,握在手心裏,同她一起捏着自己的衣服。
“莫非你覺得那個戒指不足以換回你的一條命麼”他回的很淡。
可他越是用這樣的語氣,時歡就會越生氣,死握着的手指都在發疼,那種尖生生的,血冒了出來,侵溼了潔白的紗布,她乾澀的眸,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很寒:“如果要用他的血來讓我生,你不如讓我死了”
“時歡。”封煜乘很不喜歡聽這樣的話,出聲阻止,“你就如此恨他”到底因爲什麼,他以前以爲是時歡懷疑蘭朝陽在船上動了手腳,導致文渝北死亡,所以時歡要找蘭朝陽報仇,可後來看來,根本不是。
“我爲什麼恨他”提到這個,時歡的聲音破碎,壓抑在心頭許多年的窒息吐了出來,“他襁堅了我媽,並且殺了我媽,我親眼所見,就在我的面前,你說,我該不該恨他,該不該殺了他”
吼出來,就如同帶出了心裏的一把刀,從她的心臟一路帶出了血肉模糊
她從來沒有對人說過這種話,這麼一吼出來,那種深沉的悲痛也一同涌來,心如刀割
封煜乘眸色微暗,他意外,他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自己親眼所見,母親被襁爆,誰能忍受的了,誰能。
他低頭,女人的身體已然有一點顫抖,貝齒咬着,瞳孔緊縮,抓着他的衣服,指甲已經刮進了他的肌肉,她都渾然不知。
牙齒已經被咬出了血來,他放下手,攬着她的肩,往懷裏一拖,抱住。
“抱歉。”他說。嘴裏說着抱歉,可就算是在當時就已經知道了蘭朝陽襁爆了她的母親,他還是會選擇讓蘭朝陽輸血,畢竟事態緊急
她的命,比什麼都重要,他只要她活着。
女人在他的懷裏,身子抖的非常明顯,渾身冰涼,他不由自主的把胳膊收緊了些。
下一瞬,只覺得肩膀處像是被人咬下一塊肉一樣的疼痛,他下意識的眉頭微擰,但依然抱着她,沒有松半份。
她就這麼咬着,足足過了兩分鐘,才緩緩的鬆開封煜乘的肩膀處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來。穿的是白色的襯衫不過片刻就已經染上了鮮紅的血。
他擡頭,寬厚的的大掌從她的腰上扶上來,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往懷裏一壓:“傻瓜,恨歸恨,可你難道不要命,若不能好好活着,你拿什麼去報仇。”她又明不明白,想要蘭朝陽命的人,很多,光是爲了那點權利和那個位置,就已經有很多人對他虎視耽耽,她
僅憑着那一點武功又怎麼可能殺得了蘭朝陽。
時歡沒有說話,閉着眼晴,因爲憤怒而讓臉上的肌肉帶着幾分抽搐她手上的血也滲出,他的肩頭也流了血,很紅。她睜開眼晴,眼晴就像是被一把大火薰過的赤紅,她掙脫了他。
報仇身上要流着仇人的血麼還搭上了文渝北送給她的戒指她咬緊牙關,把心裏翻涌的噁心感都吞了回去。
“封煜乘,我爲你擋那一槍,是我故意的。爲的也不過就是讓你感動,讓你娶我罷了。那麼你應該明白,讓你娶我的目的是什麼”如今也不需要了,他已婚。
縱然不是已婚,現在這個狀態,她也不可能爲了父親的命令而嫁給他,絕對不可能
她微微的停頓,聲音撕啞:“封煜乘,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怨恨你”收回視線,出去,決絕。
封煜乘握了握拳,薄脣緊繃他平生,沒有見過哪個女人這麼能忍,說出那種殘忍的過往也沒有見她留一滴淚,上一秒能不受控制的把他咬出了血,下一秒,卻又能告訴他某件事情的事實,並且再次拉開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該死的。
他不是瞎子,他看不出來那一晚那子彈是怎麼射出來的
難道他不知道真相是什麼
額角的筋脈都崩了起來,臉色陰雲籠罩
封煜乘,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怨恨你
她怨他,且還恨他。
雨已經停了,可依然一片泥濘。時歡走到山莊外面,蘭紓過來。
“時小姐。”小歡都不在喊了,她也覺得精疲力盡,不想再去扮演那個深明大義的女人。
時歡站住,她的頭髮還是混的,手上有血,外面套的是男人過大的浴袍,裏面還是自己的衣服,這個裝扮很狼狽,但那一張素白的臉龐,卻只見凌厲和冷豔無雙。
“看來顧嚴把我騙了,你並沒有懷孕。”
“不要陰陽怪氣的,如果你是因爲封煜乘來找我的麻煩,我勸你掂量你自己的份量。“
是不是她的對手,又是不是封煜乘的對手。
蘭紓冷笑一聲:“我不找你麻煩,封煜乘麼今天我們不談男人,送給你一個東西。”
從身後拿了一個東西出來,一個小小的紙盒子,隔空一扔,時歡接住。她沒有打開,只不過大拇指和其它四個小手指往攏一擠,盒子就扁了下去。
摸到了一個東西
她擡頭看着蘭紓:“你給我這個做什麼”
“槍麼,能幹什麼,無非也就是殺人罷了。”蘭紓說着扭着腰便進了山莊,到達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
她癡迷封煜乘,卻也恨他。
槍麼,確實拿來殺人的。但是時歡,無論拿那槍殺了誰,蘭朝陽也好,其它人也好只要殺了,她最後不還是個死。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時歡拿着盒子,手指在上面摸索着,這個形狀她並不陌生。畢竟父親教她玩過,技術遠沒有先前在墓園裏那神祕人的好,但是也還算可以。
心思微動,握得更緊。
身後有車身,她把盒子放到了浴袍裏面,蓋住。
顧嚴開着車停在她的側面,依然是那一張純真的笑臉:“歡姐,上車。”
時歡站在污水地上,他坐在名貴的車上,她有多髒,他就有多幹淨。稚嫩的臉龐,少年的氣息心頭有如箭雨襲來,那疼痛密密麻麻。
她想,她最欣慰的也就是找到了自己的親弟弟
,知道他過得好,給她陰暗的生活照來了一束陽光。
還好,他不知道真相。
還好他什麼都不知道。
“歡姐,我送你去醫院,你這手血流得很多。”顧嚴補充,說着就解開安全帶要下去。
血流多了更好如果能把蘭朝陽的那一部分流完那就更好。
“你不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