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揪緊了他的袖口。
軟軟的聲音像受傷的小貓,努力睜開的眼睛充滿了眷戀,帶着哭腔叫他的名字:
"慕嘉年
”
慕嘉年“嗯”了一聲,心疼又充滿憐愛地輕輕擦掉他臉上蹭的泥土。懷裏的人抽噎了兩下,聲音小小地:“我好疼
慕嘉年撩開他的頭髮,看了看額頭的傷痕,哄着他:
姜洛洛乖乖點了點頭,有點委屈,一點一點的數着,像是給大人告狀的小朋友:
“我的胳膊也好疼,後背也好疼,腰上也好疼
“只有腿不疼"
慕嘉年表情一僵,視線落到姜洛洛腿上。
幾分鐘前,他從那裏推開一塊石頭。
在姜洛洛看不到的地方,他悄悄捏了下姜洛洛的腿。
對方依舊毫無知覺地小聲說着:我好冷啊慕嘉年
慕嘉年眼眶通紅,將人再度抱進懷裏,“很快就好了,老公給他們打電話,很快就能帶我們寶寶回家了:
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慕嘉年的心再度冰涼。
一格信號也沒有。懷裏的人意識慢慢模糊,一會兒叫他“老公”,一會兒叫他“慕嘉年”。
說出來的話也開始顛倒錯亂。
“慕嘉年,我很乖的,今天的作業也完成了“1292615
“我交上作業你會不會笑一笑啊慕嘉年
“姜灣灣真討厭,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他那樣對你說話
“你說過,大學和我一起住的"
“慕嘉年,你去哪了啊,我好想你啊
“你的書我都收起來了,你回來上學吧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懷裏的人嗚嗚直哭,小腦袋貼在他胸口,胳膊隨着走動的姿勢來回晃動。
“你的頭受傷了是不是很疼啊慕嘉年
“你是不是特別恨我啊慕嘉年·
慕嘉年走動的腳步停了下來,很認真地看着懷裏的人。
“看看我,寶寶。”
“我愛你,一直很愛你。”慕嘉年鼻腔發酸,垂着眼睛。
“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愛你。”
“如果不是怕你難過,我早就衝到你家,把你搶回來關到別墅裏去了。”
“或者偷走也可以。”
姜洛洛環着他的脖子,小腦袋枕在他肩膀上,輕輕地‘喔”了一聲。即使腦子不清楚,他還是記着不久前女孩的話。
聲音小小地問:
慕嘉年聲音冷靜:
“那你會娶別人嗎”
"不會。"
“我一輩子不原諒你,不和你好,你也不娶別人嗎”
“不娶。”
慕嘉年將他往上託了託,繼續補充:“除了你,我誰也不娶。”
“就算我死了,也不娶嗎”
“怎麼都不會娶。你活着,老公保護你;你死了,老公陪着你。”
“那張離婚協議根本束縛不了我。"
“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我的妻子。”
"永遠都不會變。”懷裏的人聲音“嗯”了一聲,有些雀躍。
小腦袋靠在慕嘉年頸窩裏,高興地蹭了蹭。
山路崎嶇,尤爲漫長。
慕嘉年走着找過來的時候,走的是下坡路,如今順着山路,走的是上坡路,到處是凸起嶙峋的石頭,兇狠地注視着走動的人。
昨天的蕭山下了雨,雨水順着山體下滑,山坡上已經半乾了,山腳下依舊溼噠噠的難走。
夜間下了露水,氣溫再度低了下來。
草木的葉子上綴着晶瑩剔透的露珠,慕嘉年的外套把姜洛洛包得嚴嚴實實,自己只穿着一件單薄襯衫,半截褲腿被露水打溼,浸着山夜的寒氣。懷裏的人已經睡着了,乖巧地依偎在他肩膀處,又或許是燒的迷迷糊糊,嘴裏偶爾溢出句“老公”,便再沒有任何動靜。
憑着來時的記憶,慕嘉年繼續往回走。
手機塞在口袋裏,不知道具體的時間,但天幕已經從深深的黑,變成天際幾縷條紋狀的魚肚白。
一夜過去。
幾抹早晨的微光透過枝繁葉茂的森林照在大地上,也照在林中行走的身影上。
“慕總!”
"慕總在這裏!“
“快讓人把車開過來!“
李川眼尖的看到了慕嘉年抱在懷裏的小小身影,高喊道:
“洛洛!”
他衝過來,想要搭把手,慕嘉年偏了偏身子,躲開了李川的動作。
高聳的眉骨間皺起來點兒不悅的痕跡,慕嘉年抱着懷裏的人,朝車上走去。
有人趕緊拉開車門,慕嘉年彎着身子拿掉蓋在他身上的外套,把人抱了上去。
他們平日裏衣着肅整的慕總,單薄的衣服被露水沾溼,身上腿上都有摔倒後泥土的痕跡,胳膊處更是一道深深的傷痕,鮮血混着泥土,傷口猙獰。而被他小心翼翼護在懷裏的人,睡顏甜美,乾乾淨淨。
市立醫院。
薑母哭得眼睛都腫了,握着姜洛洛的手,抽噎中肩膀斷抖動。
姜父站在一旁,面容嚴肅。
慕嘉年僅僅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袖口挽起來,任由醫生給他處理傷口。
而病牀上安靜睡着的人,手腕上插着留置針,上面吊着兩瓶水同時輸液,臉上還戴了氧氣罩。
漂亮的小臉半藏在氧氣罩後面,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鋪在下眼瞼上,額頭上還有繃帶的痕跡。
脆弱到了極點。
醫生說,還好救治及時。
不然,不管是高燒,還是他腿上的石頭,都會導致極其惡劣的後果。
癡傻,殘疾。
又或者是死亡。
慕嘉年紅着眼睛,靜靜看着牀上的人,良久良久。
"爸,媽,我不能和他離婚了。”
姜父薑母擡頭。
慕嘉年半垂眼睛,握着姜洛洛的手。
“他想要自由,我也在努力給他了。”
“不去打擾他,不出現在他面前,不惹他心煩。”
“可是他卻差點丟了命。”
慕嘉年鼻腔酸澀,握着姜洛洛的手指:
“這一次,他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不會放開他了。”
薑母擡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輕輕道:
“他喜歡你。”
慕嘉年身體僵硬。
薑母輕聲道:“年年,他一直都喜歡你。”
三天後。